吴谨慈的痛苦,在两三个月以前,还是那么强烈,那么敏锐。她的思慕,她的陶醉,她的幻想,因为另一个女子的存在而无处安放。现在,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平息下去了。
妒忌的火已完全熄灭了吗?还是只盖上了一层灰?事实是她已几乎不再感到有剧痛的痛处了。平息了的或睡眠中的妒火,那是某种明亮灼人的东西,是一种到了某种深度便有些混浊,再深下去便有些灰暗的东西。
一开始她实在难忍心里翻腾不息的爱恨和妒火,便只有跟身边最亲近的小霞吐露原委,因为只有小霞见过杨菲尔其人,小霞眼睁睁见自己小娘子受了这样委屈,却原来是因那点心铺家的女儿!一面替自家小娘子觉得不值,但同是闺中之女,一面也是无计可施,只日日和自己小娘子同仇敌忾,拿布做了个小人,又不知道那狐媚的闺名生辰,便写上“菲尔甜甜胡掌柜之女”几字,天天针扎诅咒。
吴谨慈也好奇那小狐媚与张甫祯究竟是怎样的关系,那小小商女究竟好在哪里?为何自己这般品貌家世,张甫祯连看也不看,虽说那狐媚也是长得不错,可和自己相比,却少了些女子的温婉,小小年纪,便看出是个冷清的人,母亲一向说这样的女子福薄,难道张甫祯偏是喜欢那样的?
直到半个月前,小霞的一个表叔来访,此事才有了转机。
此人名唤秦三,三十四五岁,十年前因为偷窃伤人罪入狱,一个月前才从牢里刑满释放,因有这样的前科,四处找不到活做,年关将至,无以为生,便托了家中亲戚找活,知道了小霞在安淮府吴家做事,特地从寿春县赶来找她,看可否找点闲差。
小霞在吴家久未有亲人来询,忽地一个亲戚从天而降,十分欣喜,在外面好酒好饭款待,聊到找活,小霞心中一动,暂且安置了表叔住下,回去和小娘子商议考量了几日,觉得首先要知己知彼方能做下一步打算,两人虽从未经过这样的事,却也知道此事非得找一些旁门左道之人去解决不可,此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便叫那秦三从此日日监视胡家女儿的动向,晚上回来回报。
一连跟了数日,也不见张甫祯与胡家女儿有什么联系,直至今日。
吴谨慈听了小霞的回报,在心里暗暗重复了“抱起?”又问道:“早上去的,至晚方回?”
小霞道:“是。”
吴谨慈眉尖微簇,稍一思量,忽的双颊飞红,扭头往地下啐了一口道:“这山中必有一处隐蔽所在,这狐媚原来这般下流,竟是用这样的手段!”
小霞还比吴谨慈大上一岁,哪里还不明白,脸上也是发热,道:“这狐媚过了年才十二吧,竟这样不要脸,我们不如就把此事捅出去,看她还如何在城里立足!”
这十几日,秦三也有些本事,将杨菲尔的姓名年纪生辰八字全都摸的一清二楚,那布扎的小人上也终于写上了姓名和生辰,自此之后,吴谨慈和小霞自觉她们的诅咒仿佛效力倍增,化为无形的弓日日向着那狐媚万箭齐发,对那秦三倒是信任不少。
吴谨慈沉吟一会,道:“此事不忙,只怕张公子还迷在其中,万一此事曝露,他那公子哥的性子一发作,只怕那狐媚比我还先进了张家的门。”
小霞一听,也觉事有可能,又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吴谨慈阴冷哼了一声,笑道:“急什么,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想一想,又道:“我们以前只知盯着白天,竟不知两人竟有如此不堪的勾当,我们倒要换个策略,你叫秦三以后夜里去盯着胡家吧,白天就不用盯了。”
小霞应是,自去找那秦三交待不提。
腊月总是最忙碌的一个月,匆匆倏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