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都是陌生地方,挤在一起好像安全感多一些,沈氏和崔氏以及两个老太太都住在杨菲尔所住的欣院中,男人们则住在另一所新打扫出来的院子,离欣院百十步远近,倒也方便……
几个男孩却在张甫祯的带领之下一窝蜂的涌到张甫祯的院中去了,状元公的书房可不是谁都能参观的,有此机会,岂能错失?张甫祯自小和他们混到大,这大半年没见的,也有些稀罕。
晚上因为长辈要议论婚事,让他们这些子侄辈的另外开席在偏厅,杨菲尔因为两边都不方便在场,并未参加宴席,早回了欣院。除了到长辈这边敬的酒,回到偏厅,这些年轻人无所顾忌又嬉闹着喝了不少,送长辈亲戚走时还都一个个强自收敛,此时却完全露出了本性,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向着张甫祯的院中走去。
为了免除打扰,张甫祯的院子地处清幽,翠竹绿树掩映,在冬日的夜晚看上去实在黑沉沉一片,透着寒意,但院中却另有乾坤。
一个院里一共十二间屋子,都烧着暖和的地笼,温暖如春,加上院中有假山瀑布,也不觉干燥,除了坐卧用餐盥洗的三间左厢房,和其侧的两间下人房,其余正房和右厢房两排房间全部连通,里面一架架放的全是书籍字画,宛若一间小型图书馆,其中不乏一些典藏孤本古董书画,还有就是张甫祯自己的文章书画,状元公十项全能,书画也是一绝,哪怕是两三年前的旧迹,亦可看出造诣不同凡响,那字体笔力遒劲,灵活舒展,已呈大家之风。再观今年会试前近期的习作,银钩铁画更趋成熟。
读书人中,字写的好的人很多,但张甫祯的字显然已经远远超越了很多人,以这样的字体答题,想必阅卷考官看的也是十分赏心悦目。但字而言,就已经加分许多,虽然让张甫祯得中会元的那篇文章已经传抄天下书院等地,几个人也自然看过张甫祯行文,可谓字字珠玑,但是这里面状元公平日的习作更多,随便抽出几张,都可供书院中作范本研读,几人倘佯在其中,随阅随放,大呼过隐。
张甫祯平日也是一个有些顾影自怜的大家公子,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是脾性相投,或许是兼而有之,对于杨菲尔的兄弟们却好似有着另一种感情,总觉得又亲切又爱怜,和对自家弟弟小轩的感情十分相似,故而对他们如此这般在自己院中翻找他的制艺书画,简直可称胡作非为而丝毫不以为忤,只报以云淡风轻的微笑,斜靠在屋中一个铺着锦垫的红檀摇椅之上,脚伸直搭在同质脚踏方凳,浮浮沉沉道:“有喜欢的书画只管拿去,从此以后我也不要再做学问了。”
咦?这是为何?难道功名到手后有了疲累之感?
众人闻言甚觉好奇,胡康手中拿着一本前朝一个大学士的孤本,舍不得放下,走过来问道:“甫祯,你可有打算年后是入翰林院还是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