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比三家不吃亏，我想多跑几个菜场，打听打听藕价，先到船闸那边问了，又到渡口那边菜场。她在那边卖菜的。开始我也没注意，单顾跟她旁边卖藕的人说话，卖藕的问我是哪里人，我报出地名后，鲁芝兰就问我：你认不认得荷花的傅宏？我说我就是，她有些吃惊，说，我是多多妈妈呀！我突然想起来了，是她，虽说十几年不见，印象还是有的，就是老了不少。我告诉她，我们闺女叫珍珍，大名叫傅智。”

傅智心里五味杂陈，看着父亲不说话。

何德香问：“她还说什么的？”

“就是查问珍珍情况，说她爸爸打电话去，怎么到今一个回音也没有，言下有些怪我们呢！”鲁芝兰过度关心珍珍的样子，他不想多说。

傅智没好气道：“我不是跟干爸说过了，不需要他们帮忙就不打电话，怎么还乱怪人？”

何德香劝父女俩：“她就这么一说，你们不要太当一回事。”

傅宏却继续发泄不满：“这也罢了。已经到中饭时，她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其实，她就是请我去吃饭，我也不会去，这不过说明她太没有人情味了！珍珍，我这样说，你会生气吗？”

傅智觉得很为难，既不能替生母解释，又不能代替生母向父亲赔礼，只好说：“我不生气，爸也别生气，她就是这种人。”

何德香心想，珍珍没肯去参加赵长通生日聚会，鲁芝兰可能还有股怨气梗在心里呢！这话却不宜提，只好宽解丈夫几句。

报名这天，夫妻俩觉得让女儿一个人携带那么多现金不安全，万一有个闪失，后悔不及，便决定由傅宏陪同。

傅宏用布仔细地包好纸币，系在腰间，外面穿上褂子。傅智拎一只小塑料手提包，装着中午的干粮。父女两就这样步行8公里，到了东湖镇。

傅宏听取女儿意见，顺路先到理发店见了玲玲，又一起去她表姐家，看了房间，谈妥了借住的事，再赴东湖中学报名。

在会计室缴款时，看见4、5位同学陪同爸爸或者妈妈，在排队等候，傅智就和一位本班女同学交谈，得知对方的钱有一半是借的，又得知尤兰兰果然不参加复读，已经报了大专，便觉得自己很幸运，感觉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但心中更加感激爸妈。

等到自家缴款，看见父亲一层一层地打开布包，取出一叠叠10元、5元、2元，甚至还有1元的纸币，耐心地过数，递给会计时，她觉得心在颤抖、酸痛。这是爸妈辛辛苦苦种粮食、长藕得来的，也是父亲泡在藕田的污泥浊水中一支支地淘藕淘出来的，还是父亲挑着重担一步步往返走了40公里，四次合计跑160多公里挣来的呀！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流泪，悄悄地跑出门外。

父亲拿到缴费收据，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出来，开心地叫唤：“珍珍，走，爸请客，请玲玲和她表姐上饭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