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师傅给白大娘磨着一把剪子,他用手轻轻地刮刮锋口,在地上的塑料盆里操了一把水继续磨着,一边叹息道:“论起来还是这闺女有志气,我那混球儿子,读初中都吃力,说出话来才没出息呢,他对老子说,你没读中学,给人家铲剪子磨刀,不是也混到今天吗?被我刷了一个耳光!妈妈的,老子过去没条件读书,不得已才学这种滥手艺,眼看就要被淘汰、失业了。人人都望养儿强过父,他说这种丧气话,真气杀我也!”
瞥见皮匠对他挤眼咧嘴的笑着,又说道:“老谈你不要笑,要不了几年,也没人找你做鞋子、钉掌啦!像傅家这个闺女,将来做医生,端金饭碗,哪里会有失业的事?”
阮老师赞同说:“老马这话不错,将来,文化知识越来越值钱。”
贩藕的小鲁停下扇斗笠,接道:“现在,小鲁我教育8岁的儿子,就是两句话:想有出息就好好读书。不好好读书将来就继承老子的生意,拉板车、做买卖,老婆恐怕也没好的给你,瘌痢头、红眼睛、拖鼻涕的,弄一个算数。”
众人发笑。白大娘笑的咳嗽起来,忙里偷闲地说:“亲生的如何,咳,抱养的、又如何?人心换人心,只要对她好,咳,她不会忘记的。”
小鲁附和说:“对对,多少亲生儿子、儿媳妇跟公婆仇人似的,恨不能瘪芝麻榨出油来,哪里肯为上人花钱!”谁也不记得他去年说过的话,当然也不会注意自己变了腔调,更不会追问为什么。
万主任从路北快步走过来,到了敞棚下面,对张仁英叫唤:“张大姐,来包红梅。记账。”
张仁英:“还记账啊?去年的账还没结清呢!”
老万拿眼扫描众人,说:“奶奶的,如今村里的收入是黄鼠狼拖鸡,越拖越稀。不过你放心,这些小账到秋后一起算。傅宏家有没有人在这里?”
胡玉琴问:“找他家人干什么?”
老万认真道:“当然有事,你能不能代表傅宏?不能,就请你给我去他家叫一声。”
胡玉琴啐了一口:“没正经的,我才懒得代你跑腿。你先说,什么事?”
老万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向众人展示:“我在路上碰见邮政所老包,问他有没有我们村的信,他说荷花傅家有一封大连医学院的挂号信,我说正好要过去,给我带去就是,老包先还不肯呢,说是入学通知书,不能耽误了。我说你把我这个村主任也太看扁了,我既没痴呆,也没喝酒,一封信带不到啊?他这才给我,还叫我签了字,我得当众人的面交给他家人。”
胡玉琴:“这个啊,我去。”连忙转身走了。
张仁英拿来一包烟,和账本、圆珠笔一起递给老万。
老万接过烟,推回本子、笔,说:“这包烟得让傅宏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