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感动的余波平息之后,傅宏的心思并没有改变。女婿是女婿,我是我;他不可能像我,我更不会像他;他不重视“符号”,我重视。
在娉婷满月之前,他专程从荷花赶来县城,揣着那张红纸片,代女儿跑了医院、居委会、派出所,为娉婷落了户口。盯着女户籍警白皙的手,在户口簿上写下“傅娉婷”三个字,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里从未有过的舒坦,觉得女户籍警那只手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手。
他得意地哼唱着《杨柳青》曲子,走到大街上,转往医院方向。走到菜市场对面,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牵手一个小女孩,立刻兴奋地大声叫唤:“胡玉琴!”
胡玉琴蓦然回首,看清是他,露出惊喜的笑容:“老傅!逛大街呀?”
她笑眯眯地拉着女孩折回来,走到他身边。
“给孙女落户口的!”他语气里充满自豪,又问:“是你孙女吧?你跑这里来是买菜吗?”
胡玉琴说是,让银屏叫爷爷,又滔滔不绝地告诉老邻居,亲家母生病了,金山打电话叫她来接班,她现在每天就带银屏、烧饭、洗衣服、搞卫生。
傅宏显得恍然大悟:“怪不得好多天看不见你!习惯吗?”
胡玉琴口吻无奈:“不习惯怎么办?就这么过呗!珍珍要满月了吧?她家在哪边?我想有空去玩玩。”
傅宏回答了她的问题,热情地欢迎她去做客。
胡玉琴表示一定去,又说:“如今我们是黄牛角、水牛角,各顾各。黄根富跟你一样,一个人在家,不能指望我照应了。你们这些老东西没人问,自己好好地照顾自己吧,不要把身体弄夸了。看样子,你身体比黄根富强得多,他最近老犯咳嗽,我跟金山叫他来人医找珍珍查查,他说老气管炎,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家喝喝止咳糖浆就行咧。我骂他把钱当个命,把命当个狗卵仔。你要看见他,替我劝劝,再说,金山现在又不差钱。”
傅宏想到金山在珍珍婚宴上的表现有些厌恶,至今想起来还气不顺,但对胡玉琴夫妻俩并无铭记在心的反感,因此点头说:“没话,我回去就给他开开窍。你去买菜吧,我走了。”便挥手告辞。
傅宏回荷花后,果然在一个傍晚来到黄根富家,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劝他去人民医院体检,需要的话,他可以陪着去找珍珍,让她请高明的医生过细查一下。黄根富却很不以为然:“你不要听胡玉琴虚吵虚吵的,我事照做,饭照吃,酒照喝,烟照抽,能有多大毛病?去医院费事费钱,我才不高兴。”傅宏只好罢了。
娉婷的满月酒是在李国基家办的。
先是傅宏从县城归家,以公事公办的口气跟李国基两口子说,今天我做一次传达员,傅智和德光在电话里商量了,酒在你家办,两家亲戚一起团聚一下。
李国基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