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言声,嚼着烧饼,故意看着河面和岸上慢慢向后移动的房子、树木、乱纷纷的飞雪。
何德香宽容地笑笑,对张仁英说:“伢子怕生呢,我替她打个招呼吧,她大娘,伢子不懂事,你别计较。”
张仁英“嘻”了一声,说,“我哪里跟她计较?看她这样子,长大了不得了,你们夫妻俩怕不是她的对手。”
何德香笑道:“我相信人心换人心。”
戴帽的和光头附和道,“这话在理。”
何德香从尾舱拿出一顶旧斗笠,掸去灰尘,又用自己的衣襟擦去女孩头上的雪花、水迹,就把斗笠轻轻地扣在她头上。
女孩已经不饿了,此刻就是小口品尝烧饼的滋味。她看见傅宏吃完两个藕段,去换戴帽子的男人划棹,叫他关宏林,让他来吃藕。
何德香用荷叶包一段藕递给关宏林。
关宏林吃了藕,去换光头,叫他李勇。
李勇亲切、健谈,一边吃藕、喝水,一边问她话。
问答之中,众人大致摸清多多的底细:她虚6岁,家在河西,具体地点不肯说,家里有爸爸、妈妈、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问她爸爸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她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不回家,她却不肯细说。
傅宏和何德香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这孩子不简单,有个性,有脑子,不能小看了她。有一点可以认定,她在家里不会称心如意。她的外貌、衣着就是无声的证明,不想回家的行为也是一种沉默的诉说。只要好好待她,不愁养不家的。
李勇指着傅宏、何德香叫多多:“你现在是他们家的伢子了,应该姓傅,应该叫他们爸、妈。”
张仁英盯着多多看。
多多低头不做声。
傅宏摇手说:“哪能这么急?还要看她家是不是找她回去呢!”
何德香笑着附和丈夫的话。
众人不再多说。只有棹柄摩擦着皮条和棹桩的“咯吱、咯吱”声,棹板划动河水的“唰、哗,唰、哗”声,还有无数雪花旋转、飞舞着坠落的簌簌声。
多多知道,她离开家越来越远了,紧张夹杂期盼的情绪在心头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