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拿衣襟擦去脸上的汗，笑着指指瓦罐：“你自己看。”

何德香放下瓦罐，在珍珍身后垫了被褥，让她斜躺着，又打开瓦罐给珍珍瞧。

珍珍瞅见半灌白白的汤，里面浮着两条鲫鱼，一把青翠打结的葱，鲜美的气味悠悠地钻进鼻孔，诱得口水满嘴，喉咙里痒痒的难受。她小声问：“爸，又花钱啊？”

何德香代答：“你爸拿的。”

“在哪里拿的？”

“河里。”

见珍珍诧异的样子，傅宏笑道：“就是摸的。”

珍珍想，我河西的爸爸是摸鱼能手，这个爸爸难道跟他一样厉害？

何德香拿瓷勺舀鱼汤喂珍珍，一边回答女儿的疑问一般，“你爸摸鱼不费劲，就像下河拿似的。”

傅宏说：“珍珍，你不晓得，鱼，在冬天最好摸，它直朝你手里拱。夏天难摸，一碰就跑，只能慢慢地靠近，飞快的下手。关键是要晓得鱼的窝。”

珍珍惊讶了：“鱼还有窝？”

傅宏得意地向女儿显能：“有窝！找到窝，直接去拿就是了。”

珍珍非常兴奋，说：“以后爸爸教我摸鱼。”

傅宏连忙摇手：“不行不行，摸鱼不是正业，顺带玩的。女伢子更不能学这个没出息的事情。你应该上学读书，做大事。”

珍珍：“我学医生，给妈看肚子疼，给人家开刀。”

何德香喂了珍珍一口鱼汤，说：“女伢子，动刀动枪的，不好，要学就学内科，文雅。”

傅宏：“到时候看珍珍的本事吧！珍珍，吃过了早点休息。鱼你不能吃，就让你妈趁早吃掉。”

“嗯，爸辛苦了，回家早点睡。”

傅宏激动地抓住珍珍的手：“好闺女，有你这句话，爸干什么都不累。”

何德香却让他把鱼带回去自己吃。

傅宏说家里还有，装在壶篓里，放在河边养着呢！明天中晌，我再给你们烧个鱼汤。说罢，跟妻子、珍珍道别。

踏着月光，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觉得浑身轻松，不由得小声哼起了《杨柳青》：“芦啊柴开啊花紫啊微微妞，啊哈耶啊哈！……”。

珍珍恢复很快，第5天刀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于是，换了药就办了出院。隔了两天来拆线。胡一庸夸奖说，“这伢子抵抗力不错，原来怕天热创口感染，没想到一点事没有。她胆量也大，进手术室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何德香听了，一个劲地笑着。

到家后，珍珍却立刻发现家里出了一件大事：猪圈空了！她慌忙问妈妈：“我家的大猪呢？”

何德香这才告诉她，“为了筹钱，你开刀第二天，你爸就把猪卖了。唉，可惜，今年过年你吃不上自家的猪肉啦！”

珍珍心中涌起一阵感动、难过和自责，猛然抱住妈妈，久久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