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的。她听不见槐树高处的细枝、叶片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晃,发出极细微的絮语,听不见远处芦苇和荷叶的合唱,察觉不到太阳缓慢西行的脚步。几缕细细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无声地洒落在地面、桌上、书本上,她的头发和衣服上。
一只黄母鸡坐在鸡窝里,喉咙里发出很细小的不知是歌唱还是呻吟的“吟吟”声。它在努力生蛋。距离傅智10来米远的猪圈南边,有黑、黄、白3只母鸡在自己扒出的沙窝里翻滚、洗澡。
猪圈里有一只中等大小的黑猪,毛色油光发亮,躺在自己卧室外侧的斜坡上,晒太阳、睡觉,打着心满意足的呼噜。这是爸爸一个月前买来的,上午,珍珍割了一篮子嫩草,喂过它两次了。
这时,它们对她毫无影响。
一片淡黄色树叶袅袅婷婷地落下来,多情地来到珍珍的书页上。
傅智拈起来看了看,拿到嘴边,吹了一口气。树叶飘出一个弧形,悄无声息地落在树根下的泥土上。
傅智拿起铅笔写作业。铅笔与纸面的亲切摩擦,伴生了蚕吃桑叶的沙沙声。
她的小蛋形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两道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睑投下两片弯弯的淡淡的暗影,偶尔煽动一下,露出两个水光闪烁的半月形黑宝石一般的眼珠,又立刻害羞似的遮盖起来。
窝里的黄鸡忽然站起,挺直脖子,头向前伸,一会儿,它屁股下面的稻草上就多了一个粉红壳的鸡蛋。它得意地跳下地来,不停地向小主人报喜:咕咕蛋、咕咕蛋,咕咕蛋!
傅智一点也不欢喜,放下笔,起身训斥黄鸡:“叫、叫、叫,不就是生一个蛋吗?深怕人不晓得。”她在鸡窝旁边的空档里,揭开一个土瓮的盖子,抓了一把瘪稻谷,抛在猪圈栅栏南边。黄鸡立刻停止叫唤,冲过去啄食。洗澡的3只母鸡早已盯着小主人的动静,这时一起扑过来,屁股带起一溜灰尘。
傅智对它们作出不客气的评价:“不晓得生蛋,只晓得吃,馋鬼!”
她回到小桌子上,拿起笔继续做题,却发现思路卡壳了。她眉头皱了一会,就放下笔,走到东边路上,拐弯向北,来到小桥头,对着德光家的方向吆喝:“喔——嘘——,喔——嘘——。”
这纯粹是一种朋友之间的私密联系方式。傅智还混沌未开,当然不懂情侣之间用暗语约会之事。过了一会,看见德光被从院子里吆喝出来,她连忙回到小桌子旁边等候。
以前,她遇到难题,曾经跑到德光家求助,也到金山家去过。金山积极性比大树更高,解答问题的能力却比小草还低,傅智当然不愿意看他挝耳揉腮的样子,于是还找德光。不料第三次去,张仁英就给冷脸看,故意大声说德光:“有空多指点指点你兄弟!”李国基回来,她还向他揭露德光“家作懒、外作勤”的“不争气”行为。
李国基也不高兴,他觉得别的事情好说,对自己弟弟的学习不帮助,反去帮助外人,是绝不能支持的,因此他提醒德光不要“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