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脸红了,壮起胆来,低声嗫嚅:“我写了一封信,把想对你说的话,都写在里面了,给你自己看吧。”他从衣袋里掏出叠成方胜的信,想递给傅智。
不料傅智勃然变色:“金山,你胡闹!我们现在只能安心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趁早收起来。”她觉得烦热,加快脚步,一边解开外衣的扣子。
金山慌忙追上去,责怪自己冒失,说你千万不要生气,咱们还做好邻居、好朋友,又再三恳求她原谅。
傅智气消了些,只顾目不斜视地赶路,一个字不答。
金山心里不服。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绞尽脑汁,刮尽枯肠,花了6个晚上,一共写了7稿,才凑出这么一封情真意切、辞藻华丽的信,就像小母鸡的头生蛋,好不容易挣出来的,还带着一点鲜血呢,怎么能白白放弃?于是,他就跟傅智扯些班上的闲话,引得傅智开颜一笑;一会又指点路边横竖成行的白杨树、远处青茫茫的藕田,夸张地赞扬景色好看,分散她的注意。最后趁其不备,悄悄地把信揣进了她的上衣下摆斜插口的口袋里。幸喜傅智一点也没察觉。
他高兴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她读了我的信,说不定就被我的真情实感、深情厚谊和优美文采打动了。他暗暗得意了两公里。接近西荡,他主动退在后头,跟她拉开半公里,让她先行归去。
晚饭后,他和爸妈在堂屋看小电视机播放《西游记》,正看得如痴如醉,手舞足蹈,听见傅智在门外叫他:“金山,你出来一下。”
金山觉得她声音如常,不禁喜漫心头,胡玉琴刚刚催他快出去,他已经两步蹦到了门口。见傅智站在月光下,他兴奋地低声问:“有事吗?没事来看电视。”一面细看傅智脸上的表情。
傅智脸上淡淡的,说:“我想请教你一道数学题,到我家去行吗?”
“行,行,行!”他满口答应,想靠近傅智,见她转身走了,便追了上去。
胡玉琴兴奋起来,小声跟丈夫嘀咕:“德光没戏了,他们两个人要是好起来,才斩呢!”
黄根富嘴向电视机一撅:“看孙猴子打妖怪。”他虽不多话,心如明镜,认为金山配不上傅智。不切实的事情,就不应该去做。但他也不愿意阻扰妻子的多嘴多舌。
金山喜滋滋地跟着傅智,心里却有点担忧,万一我解答不了她的难题怎么办?便给傅智打预防针:“珍珍,数学是我的弱项,要是帮不了你别怪我,啊?”
傅智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领着金山一直走进自家堂屋。
金山进门瞧见傅宏、何德香站在日光灯下,桌上没有书本,顿时感觉不对劲,见傅宏没来由地关上了门,就更加紧张,可眼下没有退路,只好招呼了二爷、二娘,垂手站立。
何德香亮出手掌,掌心有一个方胜,和颜悦色地问金山:“这是你揣在珍珍口袋里的吧?”
金山脸烘地一热,红到耳根,只恨地面没有一个大洞好钻,只怪自己没有孙悟空的本领,能变成小虫子飞走,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蚊子似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