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冷冷地问赵义:“你来干什么?”
赵义没想到妹妹是这个态度,尴尬地站着,一时说不出答辞。
“珍珍!”何德香提醒她:“叫二哥。”
傅智不语。
赵义定定心神,摇手说:“不要勉强她。”
傅宏为了转变这尴尬局面,赶紧让坐,倒茶。
赵义被请到北面坐了,余秀枝坐了对席,夫妻俩居西,傅智在东。
赵义喝了几口茶,平静了一下情绪,说自己骑了大概两个半小时自行车,一边走一边问,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看到妹妹出落得这样秀气,真的很高兴,非常感谢傅叔叔、何阿姨,感谢余奶奶。
他们说,不要客气。
二哥继续娓娓而谈,说这十几年,改革开放了,老家变化很大。你大哥已经结婚好几年,他夫妻俩都种田。他们生了一个男孩,就是你侄儿,叫小贵仔,而今,他已经跟你离家的时候一样大了。我是去年秋天结的婚,你二嫂子是北边柳家滩人,文化不高,在家种责任田。我初中毕业后就在宝应城里跟人学厨艺,现在做厨师了。你姐赵礼也谈定了婆家,明年,哦,就是今年打算在劳动节结婚,对象在部队当汽车兵。你三弟赵信还在读初中。
傅智对大哥有比较深的印象,记得赵礼就是一个会瞪眼的凶凶的小女孩,赵信经常拖着鼻涕和过长的衣服,他们的面孔都很模糊了,包括父母,都仿佛是水中的影子,越想捞取,越是散乱不清。
傅宏和何德香听赵义一口一个你哥你姐你弟,心里很不舒服,但来人是客,又在大节日里,不好怠慢、失礼,便一会请他吃糕点、糖果、瓜子,一会请他吃茶。
最后,赵义终于说到正题:“家里爸爸——”他下意识地瞥一眼傅宏,见他脸色不好,觉得失言了,改口道:“你河西的爸爸,身体不太好,还有几天就50岁了,他想借这个好日子,让一大家子亲戚聚聚,所以特地派我来,跟你,跟你爸爸妈妈商量,请你们全家去玩玩。”
赵义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母亲鲁芝兰教的,而且看他演习过一遍她才放心。他好比母亲的一枚棋子,这次行动就是母亲为夺回女儿下的一步试探棋。但“棋子”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使命。
傅宏夫妻俩和余秀枝哪里想得到这个?他们只是觉得,这是珍珍的亲生父母想念这个闺女了,想借机见个面。这本是人之常情,但事情就怕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能三,三来二去,会让珍珍念起老家亲情,跟他们疏远了感情,那损失是不能弥补的。然而,反对人家至亲见面,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夫妻俩非常纠结,一时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