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高考时间比如今迟一个月。在骄阳似火的7月初,她背着背包,跟着老师率领的高考战斗队来到县城,住进县中学学生宿舍,参加为期两天半的决战。
傅智离家前的一顿早餐,吃的是大姨何德芳、堂嫂曹春秀昨天送来的吉祥食品:方片糕、糯米粽子、山药、桂圆,取意为“高中三元”。傅智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见母亲端上这几样,微微皱起眉头,说:“妈,这是迷信,还真让我吃啊?我就要吃妈煮的红豆粥、摊煎饼和炝黄瓜。”一边求救似的看着爸爸。
傅宏不说话,只是微笑。何德香说:“我不管什么迷信不迷信,只晓得宁教做过,不教错过,再说,这是大姨、嫂子他们两家的心意,你好丑每样给我尝一点。后面随你吃什么。”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糕,硬喂进傅智嘴里。傅智觉得不能让妈不高兴,就各个品种夹一点吃了。
临走,傅宏、何德香不忘叮嘱她:“别嫌饭食好丑,要吃饱;晚上一定要关严蚊帐,保证睡好。”他们另外又给了她一些零用钱,说想改善伙食,就趁晚上有空闲,上饭馆去。他们还想送她到西荡车站等学校的包车,她坚决不让。于是,他们和余秀枝一起,久久地站在西边大路上,目送她远去。
第二天,傅智进入考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全神贯注地做起试卷。考场连电风扇也没有,早晨就如蒸笼。汗珠从她的鬓角悄然滑落,她没有察觉。整个考场只听见笔尖摩擦卷面的沙沙声,间或翻动卷纸的嚓嚓声,和众人微微的喘息声。每个考生脑海里的波涛汹涌,听不到、看不见。
第一场语文考试写好最后一个字,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蛮顺手,翻过卷子静静地坐了一分钟。像过去在学校的历次模拟考试一样,她只回头看一遍卷子,觉得这样就可以了,没必要反复折磨自己。她提前出场,抢时间回舍磨数学。
接下来的四场奋战,跟预料的一样,只在第二天做化学试卷时遇到真正的拦路虎,被两道题目缠了好久,最后勉强做起一道,另一道高分题只好放弃。
第四天下午,她和领队老师、赴考同学返回西荡。考生们兴奋地谈论着在考场的得失,预测自己的得分。她有些忐忑不安,没兴趣参与谈话。
在西荡车站一下车,傅宏就笑容满面地从老张的修车铺子里跑出来,叫女儿名字。同校的同学羡慕地笑道:“你爸爸真关心你呀!”
她跟他们挥手道了再见,就走到父亲跟前嗔怪说:“爸,大热的天,你来做什么?”
“你妈不放心,一定要我来接你。”
“妈在家做什么?”
傅宏声音低沉:“她老毛病又犯了。珍珍哪,她是担心你呀!”
傅智心一凉,脸立刻冷下来。
“不要紧,今天好些了。”父亲安慰女儿,然后十分坚决地拿过她的行李,放进柳筐里,另外一只柳筐里有一只西瓜,几筒挂面。
他挑着担子,和女儿一边走一边说话。
问了几句女儿这几天的生活、考试情况,又兴奋地告诉她,今天卖了一担花香藕,给她补补身体,最后,转上一个他十分关心的话题:“珍珍,如果达线,你是报早就想好的志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