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木桌旁,安静的盯着桌上摇曳的烛光看了一会,陈启的眸子里好像也燃起了一团火似的。
半响,陈启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放在了木桌厨子留下的钱袋之上。
那诡异的腥红毫无保留地占据了视线的全部,陈启似乎还能听到那一声声哀嚎与悲鸣,讨饶与咒骂。
陈启闭上了眼睛。
很多时候,一些东西是能够帮助我们理解真相的,譬如伤痕,譬如哀嚎。
陈启毫不费力的就能想象到那天的真相。
珠儿抱着那袋还冒着热气的烧鸭饭,背着那与自己体型毫不相符的大包袱,小心翼翼的走在回来的路上。
她大概是开心的?所以嘴角才会带着笑。
但她大概又对自己颇为不自信,所以才探头探脑的左顾右盼。
她于是就带着这么一碗饭,两粒糖,和商家找回的一些铜板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是带着包袱的,糖和铜板都是藏在包袱里的,这大概也是她觉得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吧。
至于烧饭?大概是怕那脏兮兮的包袱污染了白米饭,珠儿并没有把它也一并藏进去,而是抱在了怀里,尽力用身体的温暖来为烧饭保温。
一路上似乎都平安无事,珠儿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走进了陈启小房子所在的小巷。
她松了一口气,她所期待的似乎就在眼前了,等到了那儿,她就不再是没人要的小乞丐了。
但,毫无征兆的,一根粗壮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后背。
那根木棍是如此之粗,下手之人是如此之狠,以至于光棍划过空中,发出了锋利的破空之声。
这一棍下来,珠儿本来是该倒的。
但,也许是后背上的包袱抵消了木棍的冲击力,也许是珠儿意志力确实足够强大。
总之,她抗了下来,而且表现出了谁也没想到的坚韧。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打自己的人是谁,而是抱着怀中的烧鸭饭急速朝着小院相反的方向奔去。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像个哑巴,只是闷头朝着外头跑去。
不出所料的,她被拦了下来。在进入大街,进入世俗道德可以约束的世界之前,她,被拦了下来。
第二棍落在了她的双脚之上,这也是王老头所愤恨的“要不是我该走不了路了”的伤。
总之,这一下确是伤着了骨头,珠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两条腿像是和身体失去了联系似的拖在身后。
她开始大声呼救,躲在墙角死死地用手护住包袱和烧鸭饭。
这里似乎离大街确实不太远了,一个老妇人听到了声音,赶了过来,然后就对上了一张眼泪汪汪,涕泪横流的小脸。
老妇人大概有是想要救她的,她伸出了那只枯老,充满褶皱的手,朝珠儿走了过来。
珠儿眼中有了光,她左手抱着饭,右手撑着身体胡乱的在地上爬着。
在到达一定距离后,便改用右手抱饭,努力够着身子,尽力的想要把左手递出去。
很快的,这一老一少,一年轻一衰老的双手似乎就要碰到一起——
但下一秒,老夫人的眼中出现了一种嫌弃和不屑。
她向前走了两步,狠狠的拍落了珠儿的左手,而后一脚狠狠的踩在了珠儿的手上!
坚硬的鞋底带着沙石,毫无负担地踏在了女孩娇嫩的手背上,珠儿下意识的惨叫起来。
老夫人先是带着一种阴惨惨的笑容观看了这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