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陶元见了任风,便要上前问罪,却发觉他似死了般窝在那一动不动,只偶尔发出呻吟。再细看他左手中指与无名指都少了一截,似被什么利物削断,此时乌黑肿胀,渗出丝丝脓血。任风被何人所伤?岛上又发生何事?陶元急于询问,便用脚踢任风,他却只呻吟两声,双目仍旧紧闭。陶元摸他脑门,竟烧的烫手,寻思:“这厮定是发烧烧糊涂了。”想丢下他自生自灭,又想从他嘴里问些事情,犹豫了番,探身将他背起,大步往宅院前行。
片刻到了宅院,陶元将任风放在一旁,先推开正房房门,那副竹板拼就的画作仍在。耳畔便回想起当初大小姐读那画上一首诗的音容:“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此间只可以意会,破浪尽头梅雪艳。”当时她还奇怪,说这首诗出自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后两句却做更改,不知什么意思。陶元不懂诗词,但就喜欢看她读诗的样子。如今话犹在耳,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陶元将三间屋子都找了个遍,仍旧不见二位小姐踪迹,心下越发恐慌,鼓足力气张嘴大叫:“大小姐!二小姐!”他内功已具一定火候,此时全力发出,直震得海岛余音不绝,鸟兽惊走,把一旁地上躺着的任风也给震醒过来,睁开眼道:“阿元?我这是死了么?”顿了顿又笑道:“阴间却与阳世一样,还有这座院子。”陶元喜怒交加,喜得是他终于醒来,可以问明原委,怒的是这厮到此时还笑得出来,便走近前揪住他衣襟,如拎小鸡般拽起,喝道:“二位小姐呢?这岛上发生什么事?”任风眨眨眼,左右看了看,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老子还没死?”但他气息微弱,这一笑又忍不住咳嗽起来。陶元怒极,啪的给了他一嘴巴,又问:“大小姐、二小姐哪里去了?”任风毫无所惧,瞪视道:“让我杀了,都是先奸后杀的。”陶元一把将他甩出,砰的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呼吸,寻思:“若如此,我只有杀他为二位小姐报仇了。”但他从未杀过人,做起来谈何容易?正站那犹豫不决、天人交战,忽闻身后有人轻声问道:“阿元?”
陶元回头一看,竟是惦念许久的大小姐曹华,但见她颇为憔悴,索性人没事,不由欣喜过头,迎上去就要将她搂在怀里,待双臂展开方觉不妥,低头红脸道:“二、二小姐呢?”指着任风道:“这厮说他把你俩都先……都害了,我担心死了。”曹华喜极而泣,抽噎道:“我们以为你死了,太好了,你回来太好了。”又回头扬声叫道:“小玉!”片刻二小姐自树林中走出,老远道:“阿元你没死?”怀中却抱个婴儿。
陶元愕然看着那婴儿,心里霎那转过许多念头,却仍秉持下人本份,不敢多问。这时曹玉也已走入院子,陡然见到任风,柳眉倒竖,怒气勃发,奔将过去,抬脚狠狠踹在他身上,骂道:“这个畜生、王八蛋,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回头道:“姐,把剑给我。”曹华将剑递出,二小姐接过剑指着任风,半晌却下不去手,道:“阿元,你替我杀了他。”
陶元应了声,走到他面前,却也下不去刀。这时任风又明白过来,翻个身看着三人,笑道:“阿元我跟你说件事。”陶元怔道:“什么?”任风嘿嘿笑道:“我得到二小姐身子了,那滋味**的很,你这辈子怕是尝试不到了。”曹玉怒极,举剑向他刺去,却被曹华拦住,劝道:“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你杀不合适。”曹玉咬牙道:“阿元,你动手啊。”陶元听闻那句“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惊得半晌没缓过神。难道他真将二小姐强暴了?俩人竟还有了孩子,任风这厮真是太过胆大。
任风许是烧的难受,浑身抖动不已,却仍笑着:“阿元,我还有个问题,你告诉我再杀我不迟。你是怎么从崖上掉下去不死的?”陶元冷冷道:“老天不让我死,安排许多藤蔓兜住了我。”任风道:“你说我掉下去会不会死?”陶元哼道:“像你这种恶人老天是不会可怜的,掉下去必死无疑。”任风对曹玉道:“二小姐,你虽恨我,毕竟有了夫妻之实。你既想杀我又下不去手,不如将我也丢下悬崖,我是死是活皆由天命,你看这法子可行?”曹玉道:“好,这是你自找的。阿元,你把他丢下去,也当为你报仇。”
陶元愣了愣,问道:“真要杀他么?”曹玉怒道:“难道我真要和他做夫妻不成?”陶元看向任风,这厮已闭目待死,叹口气,将他背起,四人又来到悬崖处,陶元揪着任风衣襟,逼迫他站在崖边,脑海中又想起许多从前的事。
从前俩人同在商船底舱划桨,就在前后挨着坐,每日在监工眼皮底下虽少有交流,也算是朋友,后来又大难不死流落这荒岛,真可谓是同生共死的难兄难弟。怎么在这海岛侥幸活下来后,就闹到如今地步?曹玉见他犹犹豫豫,不耐烦道:“你起来,我推他。”就要上前,曹华见任风眼神狡黠,忙拉住妹妹,道:“你再让他带下去陪葬。”任风见被识破,哈哈大笑:“大姨子,你可比小玉聪慧多了,可惜我还没尝过和你睡觉的滋味。”陶元闻言大怒,终于手一抖,将他推了下去,任风转瞬不见,哈哈大笑声却经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