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趴伏在马上,在身后的一片喊杀声中,带人疯狂逃命,脸色苍白至极,不时还低沉着声音咳嗽一声,咳出一口带着乌黑血丝的浓痰。
先前的剧毒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缓解,即使已经得到了救治,但毕竟那毒乃是皇宫秘库之中的压箱底宝物,没个三五个月的调养,即使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让贺章当即生龙活虎,周身无恙。
后方的大军依旧在亡命追赶,但在贺章丢车保帅的策略之下,潘崇彻追击的脚步终究是被拖延下来,片刻之后,两军逐渐拉开距离,而贺章则快速令人整顿大军,试图拼命抵抗。
到此时,贺章已经想得通透,即使现在他跪地求饶,发誓向当今皇帝刘焕死心塌地的效忠,却依旧无济于事,那位京城兵马都统使,一定会将他的脑袋砍下来,送到兴王府朝贺。
因此,贺章并不打算就这样将自己的这颗向上人头拱手送人,而是准备集结队伍,拼死顽抗,试图为自己找寻出一条活路。
潘崇彻自然知道他这副心思,但先前从兴王府一路赶赴战场,再加上此刻追击数十里地,士卒们也已经有些乏累。
潘崇彻并非向李廷忠那般的行伍白痴,知道一个哀兵必胜的道理,若是此刻继续追赶,说不定接下来战场形势就要逆转过来。
远处梁悍快速带人赶来,提着黑紫长枪驾着战马来到潘崇彻身旁,微微拱了拱手,指着不远处宁远叛军的方向笑言道:“大将军这是要等对方士气松懈,在一鼓作气诛杀叛贼吗?”
潘崇彻点点头,随后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匹马向前走去,来到两军阵前高声喝道:“宁远军镇的诸位将士,尔等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为虎作伥,自寻死路吗!”
“孰不知这位宁远节度使大人,此刻已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况且尔等造反事宜,陛下早已得知!若是继续与朝廷为敌,那便只有死路一条,断无生机可言!”
贺章大惊失色,如今他最怕的正是自己已然**的军心,变得更加**,因此当下连忙厉声喝道:“三军听令,给我放箭,射杀此人!”
潘崇彻哈哈大笑,身后持盾士卒快速前冲,在大将军潘崇彻面前架起盾墙,抵御着叛军的一轮攒射。
“尔等乃是我大汉子民,如今天子仁德睿智,乃是千古罕见之明君,诸位若是甘愿放下兵器,我潘崇彻愿以半生名声,在此立誓,陛下与我绝不会处罚尔等!”
潘崇彻说完便翻身下马,推开挡在前方的盾墙,双手负后,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手上一对鎏霞金锏插在地上,做出一副决绝诚挚的模样。
贺章瞠目结舌,想不到眼前这位名声传播于四海的大将军潘崇彻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来,而宁远叛军军阵之中,一众士卒也是互相对视,被潘崇彻先前所说的言语以及立下的誓言所震撼到。
实际上众人都不愿轻易打仗,在这乱世之中,如若能保全一条性命,便是由万种可能,可要是一旦打起仗来,虽然的确有飞黄腾达的契机,但无疑是脑袋搬家的几率显得更大一些。
而他们与贺章的关系,也仅仅只是当兵吃饭而已,二者之间并无一丝丝的感情,只要自己脑袋不掉,哪怕主子换了又换又如何?
总归是有自己当兵的一碗饭吃……
因此,当下宁远叛军的军心士气再次动荡,士卒们便觉得手上的刀兵变得愈加沉重,渐渐地便有人想着走出阵列,放下刀兵跪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