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停在原地,陆寻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八九岁的粉衣女子,陆寻想着,这两人应该是熟识,而且关系不太好。
人群拥挤,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几人都从人群里挤出去,跟在粉衣女子旁边的婢女见了沐晴,原本带着些无奈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色,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随机收起脸上的表情,双手交叠在身侧,双膝微曲,颔首低头,恭敬地道了声:“见过季小姐。”
那粉衣女子见自己的婢女给沐晴行礼,怒斥道:“她算哪门子小姐?”
虽说是在训斥婢女,但她的视线却停留在沐晴身上,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沐晴拆骨入腹的表情。
沐晴随她瞪,也不理她,陆寻二人见她没什么表示,也不便开口,只是一左一右默默地站在她的身侧。
沐晴记得她,郭家大小姐郭溪静,也是郭迪辉唯一嫡亲的姐姐。
这人与季沐芸同岁,两人也是手帕交,沐晴也和她接触过几次。
难得见到旧相识,但沐晴却没有丝毫欣喜,她还记得陆寻与顾见深误入她家宅子的前一天这人和季沐芸在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冷嘲热讽的模样。
想到以前的事,沐晴没忍住内心的反感,一咬牙,一鼓腮,瞪了回去。
郭溪静没想到,一年前家逢巨变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哭包又变回曾经古灵精怪的模样,而她弟弟,而她弟弟……
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见郭溪静更加怒了,沐晴反而向她明媚一笑,末了,转身离开。
郭溪静想岔了,她以为沐晴变回了曾经古灵精怪的模样,可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沐晴的笑容就垮了下去,眼眶发红,低着头,不让陆寻二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极力忍着要掉眼泪的冲动。
在苗圃这一年,一开始,沐晴没少哭,说是哭包也不过分。
陆寻和顾见深大多数时间都在主峰学习功课,奶娘又在地里劳作,这仙剑山不是她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她的世界被局限在了苗圃。
她想家,想父母,想曾经温馨无虞的时光。
很多时候,她坐在田埂上,一边看奶娘劳作,一边悄悄的哭,她已经不敢任性了,只能偷偷的抹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
曹老头总是能发现她在哭,一开始曹老头还会故意逗逗她,让他开心,可次数多了,曹老头也看不下去了。
她学会不哭是在一个天气不怎么好的上午,一早起床的沐晴没有寻到奶娘的身影,曹老头告诉她,奶娘去领当月的份例,要午时才回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阴沉的天气的影响,也不知是不是晚上做了噩梦,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曹老头没有像往常一样哄她,等她哭够了才告诉她,眼泪,是没有用的,哭,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陆寻和顾见深不会因为她哭就违背宗门规定翘课来陪她玩耍,她的父母不会因为她哭就能回到她身边,仙剑宗也不会因为她哭就收她为徒。
眼泪,只会让嘲讽你的人更加嘲讽你,担心你的人更加担心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功能。
这些道理简单明了,沐晴记住了最后一句话,她学会了不哭,也找到了比眼泪更好的解决办法。
沐晴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来,赶走心里的不快,她向前跑了两步,然后转过身,笑着朝陆寻二人挥手,大声道:“你们快点啊,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陆寻将刚要拿出来的手帕又藏回了衣袖里,拍拍将糖果放进自己嘴里的顾见深的后背,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三人一直玩到傍晚才回去,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不少吃的,看了不少稀奇,最后各自带着一个猪头面具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和跑堂雇请的是村里的本土人士,所以客栈里除了前来主持第一场测试的大师兄卓一和其他几个内门弟子外,也见不到别的仙剑宗弟子,整个客栈的氛围倒也没显得多紧张。
大厅里人声鼎沸,各自鼓夸,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