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没人要我”

这是故里第一次见到奶奶时对她说的话。那时她也不叫“故里”，她也只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婆婆。

“不会没人要。没人要奶奶要。”

故里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才看清面前的奶奶手里拉着一个又脏又旧的麻袋。

“走，看这小脸脏的。跟奶奶回家”

从此，奶奶用这个“又脏又旧”的麻袋，养活着故里。她用粗布衣角给故里擦眼泪；她自己不认识字，却坚持要故里去读书；

“人的一生??到底要流多少眼泪才是个头？神，我要流完多少眼泪，你才会带我走？”

这是故里来到3078年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时候—又到故里的生日。

奶奶照例去登记处给人磕头。她和奶奶一起从登记处出来。手上是填好的一堆表格，结果自然是“不通过”。奶奶第一次显出了疲态。毒辣的日照下，奶奶却出了一头冷汗。

“故里，让奶奶歇个脚”老人扶着故里的手，一屁股坐在了门口花坛边的树坑里，这一坐，就再也没有起来。

故里的眼泪不知道流了多久。某一刻在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狂暴情绪中，她高举奶奶曾经每天供奉三炷香的佛檀，狠狠摔到地上。

“不管是魔鬼还是阎王，只要能把奶奶换回来，我愿意把我的灵魂全给你！”

香炉粉碎，香灰像是浓雾般腾起…可什么也没发生。奶奶没有回来，也没有小鬼来取她性命。

“原来连你们都嫌弃我”

一宿未眠后，她站在了车多的十字路口，精神恍惚中她记得自己说了一句：

“??神，我要流完多少眼泪，你才会带我走？”

同别人在投诉处的各种哭诉打滚不同，奶奶从来不哭。她总是千恩万谢。尽管她没什么文化，大字写不出几个，却会在这一天把知道的好听词汇都拿出来说给人听。

“知识分子，文化人，求你个事儿，我的小孙女今年能不能办户口？”

“奶奶，给您说了多少次了。您的孙女办不了户口，您这不是单亲家庭，她跟您都没有血缘关系。”

“收养行不行？”

“她早就过18岁了。奶奶您还真拧。”

“还不是为我孙女的未来。她学习可好了，勤快！可就是当不了正式职工，没户口啊??”

幽暗的森林里，故里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刺痛。接下来一阵钻心的痉挛感直窜到头顶。

“这是??哪里？我还在火山上？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四周黑漆漆一片，故里一伸手，却摸到了一把稀泥。抬头空中可以隐约看到树叶的剪影。“这里是??树林？哪儿的林子？”泥土和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她好像从梦游中醒来一般，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的这里。

“刚才??脚下一滑，我好像出溜下去，然后呢？”她去摸给她带来钻心刺痛的右脚，却发现鞋子已经不见踪影。

她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奶奶每年去磕头，就是为了我得“未来”！我这是在干什么??她开始觉得冷，觉得饿，她一瘸一拐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方向??方向??”但黑暗中四周看起来都一样。故里发现自己－“迷路了??”

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故里想起，自己曾经问过奶奶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

“心。”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