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猜怎么着？那只鹅呀！原本上山路上不是就跑丢了？结果大家回到村里后不到一个礼拜，大白鹅又自己回来了。你说这兵荒马乱的死亡谷，什么东西还是人不能把鹅给逮了去？可就是神了。”龅牙妹眼里泪光闪闪。

“熊婶没了孩子，眼看就要自寻短见的时候，她的那只大白鹅自己回来了。她抱着大白鹅那叫一个哭。哭啊哭啊……据说哭了三天三夜。终于还是起身，去给大白鹅捡菜叶，不久之后熊叔……就是挖煤老爹－那时候他还不挖煤，他也找了上来。这样也算是一家团聚”

“所以后来，熊婶逢人就讲她那只大白鹅。还说如果不是那只鹅，她可能早就变成死亡谷的另一具枯骨了”

话音一落，龅牙妹见故里已经是满脸泪水。

“哎呀，你别这样。我们将点别的。对了，你知道吗？所以熊婶现在才会看到飞机还会发抖？是不是太衰了？”

讲真，龅牙妹的笑话永远都很尴尬。但此时故里还是勉强给她挤出一个惨淡的笑。龅牙妹笑了。

讲真，龅牙长的实在不算好看，她脸上贴着很多肉色的小贴纸－因为她脸上总是起不完的痘痘。但她永远笑的堂堂正正，大大方方。这让故里觉得她美好的不像话，此刻更是如此。

“怎么才能不要有战争？”说出这话时，故里自己都觉得有点痴人说梦。但她又重复了一边：

“怎么做，才能不再有战争？”

龅牙妹愣住了，显然，她从没思索过这个问题。

“我觉得……你给钱肯定没用。就跟你给了我几条鱼，吃完了怎么办。还是会饿肚子”

思索片刻后，龅牙又说：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可以把我塞回试管里的话－你知道了吧，我是试管婴儿，体外繁殖。我希望……”她仰头想了想，过了很久她突然说“算了。让我重新选择，我应该还是现在这么过”

故里张大嘴，她没想到龅牙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但此刻龅牙又是一个腼腆的笑：

“我……很感谢我经历过的。要不然，我不会遇到熊婶、煤矿老爹、朱莉、还有你”她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故里。

“我不觉得战争是惩罚。我觉得战争看成是上天给我们所有人类的一堂课……”龅牙说这话时明显在压抑着眼泪，“尽管这课上得实在也太疼了”说罢她用手去抹了下流出来的眼泪。

刚才为什么故里会在入关的时候开车窗？为什么一点防备没有。因为那个孩子也拿了一手的廉价圆珠笔在卖。龅牙妹就是靠卖圆珠笔为声。一只圆珠笔故里不知道，但她只知道，龅牙妹每天一大早，在所有人还在睡的时候，就悄悄离开，开始在高速公路的隧道里兜售圆珠笔。大家都开始使用电脑的今天，谁还会用圆珠笔。但这是她唯一的谋生出路。

晚上回到大杂院，故里经常看到龅牙妹的腿肿。她自己揉两下，却总是满脸笑容的看着你，和你打招呼。多卖出一只圆珠笔，她都会兴奋的开心很久。可就是没什么人会买她的笔。

“如果人类可以不再重演我们经历过的悲剧就好了……”龅牙妹最后说完，眼里只有惆怅。

“我能做点什么吗？”故里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咱们能做什么……嗯，估计也就那个了吧”龅牙说完又咯咯笑了一串。

“那个？哪个？”

“就那个呀”龅牙妹凑到故里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上帝的眼泪’。据说能让枯骨复活。”说罢她又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双故里说“讽刺的是，也正因为‘上帝的眼泪’，死亡谷现在只剩满地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