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到模糊了一切事物的雾气微微地晃动着,或许是因为太浓了――总让人以为那是一整块儿无边无际的果冻。
铅灰色的天空也被沉重的乌云拉扯着,低低地压了下来。它也并不像雾气,还在垂死挣扎着时不时地晃一晃。这里的天空仿佛被定格了,只是一味地压在半空。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一座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不要误会,它真的把一处天空顶出了一个凹口――就像戳着一块儿海绵垫子一般。
这座城堡的确是到处都透露着它是历尽沧桑、死气沉沉的历史建筑的信息――就连它里面的侍卫和侍女也都是生无可恋的消极样子。
只有外墙壁上面依附着的那些爬得很高的青苔和藤蔓,才用它们带着的深浅不一的绿色,平白地为这里添了几分活力――这也是这方天地目之所及唯一的盎然生机。
远方天空的一角突然打破沉寂,波动了起来――那波动慢慢地扩大着,直到整片天空都像被搅动的粘稠泥潭一般,也没有停下。
明亮的阳光开始从乌云之间的缝隙刺出,扫开浓雾,却很快地被推挤着消失了。紧接着又在新的缝隙里重新出现――仿佛是在同那些乌云争夺天空的主权。
很快,刺向黝黑地面的阳光越来越多,甚至一大片、一大片地连了起来――从最开始波动的角落,一条洒满刺眼、尖锐光线的明亮小路在两旁的雾气中弯曲着通向了城堡的大门。
在这条路的尽头,一个穿着配饰很像是古老欧洲的贵族风格的男人款款而来――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些精致华丽到过分。而那头几乎可以同这些杀伤力过大的阳光相媲美的金发,也正随着他的步伐一跳一跳地跃动着。
仿佛一出舞台剧一般,一大束阳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砸在了男人身上,并且随着他离城堡越来越近,那束阳光也越发地刺眼起来。
当男人终于走过吊桥,抵达了城堡门口时,那束阳光突然从他身上移开了,转而打在了城堡上面――正好从那个漏斗一般的凹陷天空落下来。
这一瞬间,与其说是城堡被激活了,不如说是被笼在光圈下的城堡发生了时间倒流――砖石的颜色变亮了,上面的刮痕也浅淡下去,甚至那两扇巨大且华丽的厚重木门上,风雨所留下的裂痕,也都被一一修复。
在这样旺盛的阳光下,就连侍卫们也慢慢地精神起来――虽然他们仍旧在原地站着,但是他们平视前方的目光变得更坚定了,握着剑柄的拳头攥得更紧了,套着盔甲的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那差别明显得好像历经磨难挫折,只等着混日子的老兵,和正怀着一腔热血,准备实现抱负的新兵。
男人站在门口,十分细致地看过了周围的景色,仿佛是在勘察什么一般。最后,他轻轻地拧了拧眉头,好像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却又找不出原因。思考一番,他却仍旧没有任何头绪,只好先放弃了,继续朝城堡里面走去。
在他踏进了城堡的一瞬间,外面的阳光仿佛被安了开关的灯光一样,十分突兀地消失了――只剩下了以前昏沉的天空和浓重的雾气。
与此同时,那条长长的走廊上所有的侍卫都猛地把头扭了过来,死死地盯着他――目光热切得像是想把视线焦点烧个窟窿出来。
随着男人一步一步地深入,那两列的侍卫全都依次举起右手,叩在了左胸,然后面朝男人前进的方向,深深地把腰弯了下去,几乎与地面平行。
直到男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雕花金门前,他们也没有直起腰来――好像真的是最忠诚的骑士,在向主人表达自己狂热而虔诚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