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华夏不好意思地跟着笑笑,顺手将竹简收到了怀中。
那不是老婆的信。
他没有告诉魏克,那竹简上面只有一首诗,《长城谣》。
他不知道这竹简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秦堑留给他的线索。
“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脯。不见长城下,尸骸相支拄。”
《物理论》载,秦筑长城,死者相属,其民冤痛如此。
这是长城矗立千载承载的血泪。
那些史书不屑着墨的妻离子散,被长城上的每一块石头死死铭记,那横亘绵延不知姓名的皑皑白骨,与这千年奇迹同在。
穆华夏回身,隐隐听见长城下整齐的号子,他悄悄叹了口气,拍了拍魏克,“走吧,回了。”
“哎!”魏克应声,旋即挠了挠脑袋,“我好像要跟你说什么来着?”
穆华夏闻言略带疑惑地回头,看见魏克一拍脑门,“对了!我们这儿有大人物要来了你知不知道?”
“啊?”
“走走走,”魏克哥俩好地搂过穆华夏的肩膀,“边走边跟你说。”
“谁要来啊?”两人身形差了不少,穆华夏几乎是被魏克拖着走,他努力地侧身,让自己舒服一点,但魏克此刻满心激动,并没有意识到好友的不适。
“公子扶苏!”说起这名字,魏克的崇拜真的溢于言表,“公子扶苏要来了!想不到我魏克有生之年,还能见公子一面,这就是战死也他娘的值了!”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穆华夏默默扶额。
但那是公子扶苏啊,在后世一点点被塑造成翩翩君子的人物,说不感兴趣是假的,但若说多感兴趣,穆华夏在心里摇摇头,他还是更喜欢与这些“小人物”相处。
“怎么样怎么样,明天去不去?”
“明天?”
“是啊!”魏克一激动就控制不住手劲,穆华夏觉得自己的肩膀快散架了,“今天蒙将军亲自下令,明日整队恭迎公子扶苏!”
他明明是被贬过来的吧......穆华夏已经无力吐槽了。
不过想想欧阳修被贬时,石介也曾在路上大张旗鼓地欢迎,可能有些交情,与职位高低无关吧。
可再想想扶苏就算被贬,名义上也是“监蒙恬于上郡”,穆华夏一时有些弄不明白他俩是真的交情笃深,还是蒙恬只是单纯地在迎接他的“新上司”。
“哎,想不想去?”魏克兀自激动完了,这才想起胳膊窝里箍着的兄弟。
“我能去?”长城的修建并不会因扶苏的到来而停工,他只是个督工的小吏,没有资格擅离职守。
“找个借口偷偷溜开一会儿不成问题,”魏克一脸兴奋地怂恿道,“我给你看了个好位置。”
穆华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不好明天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见扶苏的机会,若这么平白错过,还是颇多遗憾的。
魏克满意地拍了拍穆华夏的背,跑开了,穆华夏回到了自己岗位,替他盯班的人见他回来了,大大松了口气。
“你去趟茅房怎么这么久?”
“怎么?”穆华夏四周张望了一圈,“头儿不是还没过来呢吗?”
“等他过来咱俩都完蛋!”那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旋即发现一个脚步顿了片刻的劳力,“哎!别偷懒!嘿!说你呢!”
穆华夏看了眼这位上一秒尚缩手缩脚下一秒便耀武扬威的小吏,微微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