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摇了摇头,然后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一个笑容,对卫医生说:
“见面就算了,不过,我想请你帮我将这个带给他。”
苏果郑重地抬起双手,将写好的一张字条递到了卫医生跟前,又重复地叮嘱了一遍:
“请务必让他看到,拜托了。”
卫医生看了眼苏果认真的神情,然后接过字条。
字条看上去是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一张纸,边角还微微皱巴着,像是曾被水渍浸湿过一样。她慢慢地打开,发现里面只写了一行字,一笔一画都写得极重。
明明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字,卫医生却看了很久。这是用年轮许下的承诺,字里行间透出来的爱意和执着,让她一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动容。
这个快餐式的时代,像苏果和陆云这样的人,真的太少了。
最后,卫医生以一种和苏果同样认真的神色,许诺对她说道:
“好,我答应你,一定让他看到。”
苏果彻底放下了心,她没有想到,卫医生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卫医生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才离开了心理咨询室。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卫医生笑看着苏果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陆云住院的期间,总共有三个人来找过卫医生。一个是陆云的父亲,一个是苏果,但最先来的,是莫凯迪。
莫凯迪跟苏果长得很像,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苏果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淡淡的,隐忍的。而莫凯迪却不同,她是那种精致聪明的女人。
莫凯迪是为了陆云的病情来找她的。在得知陆云没有求生意识的时候,莫凯迪足足愣了好半天才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抽了起来。
她没有提醒莫凯迪医院不能吸烟,只是问了一个和问苏果一样的问题:
“你是他女朋友吗?”
卫医生忘不了当时莫凯迪的眼神,有自嘲,有回忆,也有悔恨。
过了好半晌,莫凯迪才回道:
“算是吧。陆云他……他能治好吗?”
卫医生点了点头,回道:
“在我们心理学,依陆云目前的状况来看,首要之急是有个人能唤醒他的求生意识,而那个人最好是他生平最珍视、最在乎的人。”
说到这里,卫医生顿了顿,但为了陆云的病情还是实事求是地说道:
“他在昏迷的时候,经常唤‘苏果’这个名字,你认识吗?”
莫凯迪夹烟的手微微抖了抖,她胳膊交握在胸前,看了很久很久墙上的宣传画册才说道:
“我知道了。”
……
卫医生晃了晃头,将这些横七竖八的回忆都抛却在脑后。她又看向了苏果交给她的字条,不自觉在嘴角勾勒了一个弧度。
她觉得,那个没什么心机却又给人一种倔强感的苏果,会是开启陆云心门的一串钥匙。
当日下午,卫医生将苏果的字条夹在病理报告内带进了陆云的病房。她推开门的时候,陆云已经醒了。
他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眼神从他醒来的第一天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了。再过两天他就要被送回联邦监狱,卫医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自我放弃的人,是没有机会活着走出那座囚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