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心里一慌,急切问道,“我娘呢,婆婆可知道我娘在哪?”
王婆婆只好抬起头,努力平复着自己,抬手轻扶着青竹胳膊,让她坐起来,温声道,“好孩子,你刚昏厥醒来,先喝点粥润润肠肚……”
为什么她避开我的问题,为什么!?
虞青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鼓动着心膛,舌尖极其干涩,她掀开被子,往下挣扎。
“青竹!可怜的孩子!”王婆婆忍不住一把搂住她,放声哭起来!
虞青竹心里骇极了,难道昨夜......娘有什么不测.....
她的嘴唇更干了,口里一丝一毫唾液也没有,拼力挣到自己出了声,嘶哑相问,“婆婆,是不是有事.....”
感受她紧绷的弦,王婆更不敢说了,只牢牢抱住她,轻抚她的背,像呵护一个初生的婴儿。
还有什么不明白,娘定是出了大事了,她惨白的脸上露出虚弱一笑,反而抬手拍拍王婆婆的背,好大一会儿,说道,“婆婆,先喝粥吧...”
“对对对,”王婆婆忙擦把泪,小心把青竹扶下床,挪到圆桌旁,端起粥碗,要去喂她。
青竹硬接过来,低头,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一勺,一勺,再没抬头,也没说话。
王婆纠着衣襟坐立不安地看着她,怎么办,这孩子才这么小,就失去母亲,她以后还怎么办,又一想到她那个更年幼的妹妹,顿时又克制不住,鼻翼猛地扇动几下,深喘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酸楚。
一碗粥喝完了,青竹似有了力气,抬眉淡笑道,“婆婆,我要走了,以后再来谢你。”
站起身,理理发髻衣衫,往外迈步,这次她一直走到了院子里,没有理会王婆婆的挽留。
作为家中长女,势必要撑起....这一片凋零.....
身后的王婆婆看到前方义无反顾的那个身影,突然觉得,青竹长大了,嗓间激动,不由脱口而出,“青竹,回家去,你娘在家里,等你,我们....都帮你.....好好安葬.....”
安葬两个字,像两记重锤敲在青竹的心上,击得她身形一震,脚下微踉跄,可是没停,一直走,一直走,走向自己的家。
昔日玩耍的青色木门处,聚集了很多邻居,女人们各个抹眼泪,男人们唉声叹气。
青竹一步步走来,人群注意到她,自动闪出一条道来。
家门大开,长睫下,郁色深沉,眸之所及,不远的院子里,菜地践踏的一塌糊涂,正当中,一口黑色棺材突兀地,安静地立着。
猛然间,像被折断了似的,那道修长的身影跌坐在地,两只胳膊抖成筛子,几乎支持不住。
妇人们齐齐扑向她,哭着,好言安慰她。
虞家在整条街上,是唯一的官家人,位高权重,但他们一家不仅没有丝毫官架子,生活过得甚至还不如一些普通的商户。为人亲和,正直,十分得民心。
虞家一夕之间遭此大难,别说虞家人,就是邻居们都受不了了。
他们这辈子不会忘记看见躺在泥泞与血泊中的文娘,面部都被划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