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安得意地把玩着那根簪子,过了一阵才道:“你我相约在这里厮会,怎么你倒恼了,还要叫人来分证?我纵横花丛这些年,却没见过脾气像你这么大的女子。”
黛玉听他口风,竟是要诬陷自己和他有苟且之事,一时气极,扬起一只手就要打过去,又被他指着道:“别动!动一下,咱们就喊人来!我是不怕的,倒要看看是谁没脸。”
这霍小世子的花名儿确实由来已久,这时破罐破摔,黛玉也拿他没奈何,咬了半天牙,终于还是慢慢放下手来,恨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到底是不是小林相公?”
黛玉想了想,他再三追问,显然是已经认定此事,再若推托,他也不信。只得低声道:“是。”
“哟!”霍子安促狭地一笑,“你还真是了不得!难怪这么厉害,一步都不肯让。你倒是给我说说,究竟为了什么,独独找上我?”
“这……这事说来话长……”黛玉愤愤地喘了口气,待心神稍定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还到不扫愁见面,我给你讲。”
霍子安听她认得彻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却将那支簪子揣在怀里,对着黛玉瞪他的眼神道:“我总得留个凭证,要你耍不得赖。明天你要是不来,咱们的旧事还是要抖出来的。”
“世子放心。”黛玉回想这半年来经历,还是头一次落到如此下风,半点反抗不得,心里恼恨至极,再也不想跟这人过话。正转身欲行,手腕却还被他握住,几次挣扎都不肯放。
“你怎么这么爱生气!”霍子安兀自笑道,笑容中尽是欺人的盛气,“头一回见到你,你也这么冷冰冰的。我说,莫非你穿了女装,就不会笑了?能不能笑一个来看看?”
黛玉自知这时没法和他争执,但要委曲求全,却如何笑得出来!一边气又一边见紫鹃二人想不顾一切地上来,忙丢过一个眼神去阻止,正不可开交之际,猛听到一个声音道:“咦?霍世子怎么逃席到这里来?莫非是私会佳人么?”
这声音儒雅温和,却带着三分调笑之意。霍子安显然听出来人是谁,一慌之下连忙放了手,却又作出一副漫不在乎的模样,哂笑道:“既然知道是私会佳人,你还来搅我的局?”
黛玉一得他放脱,立刻退后几步,被紫鹃和雪雁护在当中。两个丫头听那霍小世子还在混说,忍不住就想开言辩驳,却被黛玉暗暗一拉止住了。黛玉心想不论来的是谁,总知道这位霍小世子的名声,未必便肯信他的话,自己倒是静观其变为上。
正想着,那人已走近前来,看着霍子安笑道:“你在别处怎么着我都不管,但在这里,是不是得给我作主人的一个面子?半路逃席出来,难道怕喝醉了我不送你回府么?”
霍子安原本也只是随口顶上两句,见对方言语中给自己垫了台阶,便笑道:“我怕什么?今日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千杯不醉!”
那人大笑道:“你去,你去!我随后就到!”
“那也好。”霍子安情知他还要和黛玉交待几句,也不阻止,边往回走边道,“瑶琳县主迷了路,走到这里来,你可要好好送回去才是。”
这就算是把之前“私会佳人”一节当玩话揭过了。紫鹃二人一听,就松了一口气。黛玉想眼前这人多半是专程来为自己解围,忙抬手抿了一下散乱的发丝,蹲身一福道:“多谢……公子。”
那人呵呵一笑,也还了一揖,道:“不敢当县主一个谢字。”他似乎还要问些什么,一瞥间见那绺散发又从黛玉脸边垂了下来,目光晃了晃,便温言道,“县主从园中走到这里,想必乏了,还请进房小憩片刻再走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