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繁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什么都知道,但她还愿意陪他们一起演戏,完全把他们当成了猴耍。
他确实有个很深爱的姑娘,很爱很爱,也有个为了救他而死的战友,他临死前紧紧抓着他手喊疼,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阳光的男孩死在他的怀里。
收回视线,余长曦摇着轮椅就要走,薄繁却一把摁住了她。
他问:“你就不想为你自己和你弟弟找出幕后真凶吗?”
余长曦回过头望着他,四目相对。
“去医院。”
余长曦并没有解释,薄繁也只当她是要去做一个全面检查,他还求之不得呢,只希望李默文一定要找到那份笔记。
青山墓园,烟雨蒙蒙。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男人停在一座墓碑前,墓碑上除了一个雕刻好的二维码,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来介绍墓主人。
男人弯下腰把一束洁白的百合放在墓前,却被人粗鲁的一脚踢开。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人,约摸二十来岁,扎着马尾,穿着一身运动装,看起来清清爽爽,只是那张俏脸上满是怒气。
“拿开你的脏东西,以后少来我姐墓前,别给你家太太扬我姐姐骨灰的机会。”林小桃头仰的高高的,一脸的厌恶。
顾白并没有生气,自从余长曦死后,他们顾家跟林家似乎就多了一层隔阂,特别是眼前的林家大小姐林小桃,他前未婚妻余长曦同母异父的妹妹。
他把那束百合捡起来,拂去了上面的泥水,重新放回墓碑前,却惹得林小桃一阵狂笑。
“顾先生,顾大少,您怕不是忘了十年前您是如何对待自己未婚妻的了,亲手把自己的未婚妻送上法庭的感觉很爽吧。”林小桃毫无顾忌的挖着顾白的老底,恨不得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脚踩进淤泥里,“在自己未婚妻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赶忙把未婚妻的朋友娶回家中放着,那女人当个花瓶也是不错的呢,你说,你们这些年也没个孩子,是不是因为我姐啊?”
林小桃越说越离谱,眼角余光一扫,满是嘲讽,饶是好脾性的顾白也忍不住来了几分脾气,“林小桃,这里是你姐的墓地,我不想跟你吵,请你让她安静一下吧。”
“你要是不来,我姐比谁都开心!”林小桃抬起脚狠狠一脚踩在那束纯洁的散发着清香的百合花上,狠狠的碾着,混合着雨水,花汁乱溅,像是她踩的不是那束花,而是她眼前的这个人。
顾白自觉心中有愧,并没有阻止林小桃的行为,低着头沉思着。
市人民医院,三楼神经科。
“许小姐,你这腿还是有机会康复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看了眼X光片,语重心长地说道。
“医生,我不是来看腿的。”余长曦没有给医生继续吹捧自己医院有多么好的机会,一盆冷水洒下去,医生愣了几秒。
他朝着余长曦的腿看了好几遍,又瞅瞅余长曦本人,他不明白余长曦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我妹妹陷入了昏迷,除了醒不过来,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您有什么办法救救我妹妹吗?”余长曦真是块演戏的好材料,声音适当的哽咽,眼眶也红红的,一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不流下来。
看着余长曦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医生心里难免有些动容。
他起身关上门,重新坐回原位,他这才说道:“实不相瞒,你妹妹这个病我们医院无能为力。”
余长曦一听,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别的医院我都信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的腿脚不便,根本就没有能力照顾我妹妹,如果你再没办法,我妹妹可能就要死在梦里了。”
说到动情处,余长曦直接低着头掩面哭泣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振作起来,努力保持平静。
她重新说道:“所以医生,你对我妹妹这种情况有没有把握治好?”
医生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医院这几天陆陆续续也接收了许多这样的病人,如果我们的诊治结果无误的话,她们应该是被催眠了。”
医院走廊里,薄繁坐在长椅上,他本来是要陪余长曦一起进去的,但余长曦显然不想带他玩,所以拒绝了他的好意。
等了半个多小时,被医生关掉的房门终于重新被打开了一条缝,医生一脸惋惜的把余长曦推出科室,边走还边说:“许小姐,你提的建议我会向院长说的,至于结果怎么样我也不好说,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把令妹送到我们医院来治疗。”
走出医院,薄繁把余长曦抱上车,把轮椅放进后备箱,启动车子。
上了高架桥他才缓缓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我难道没有妹妹吗?”余长曦反问。
薄繁想了一下,档案里许晚确实还有一个妹妹,但毕竟她从未见过,可能是她想家了吧。
薄繁提议:“过段时间,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家?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自从爷爷离世后她就已经没有家了,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爷爷会长命百岁的吧。
她果然是个灾星!
余长曦这么在心里想着,手不由自主的隔着衣服放在了左手拇指的祖母绿戒指上,那是爷爷的遗物。
记得那时她刚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一直随身携带的戒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幸好,她出来之后又找到了。
她其实醒来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她每次做梦都能梦到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这一点救她的人也知道,只说这是芯片移植后的副作用。
知道别人的死亡,自己却无力阻止,这种感觉差极了,心情百感交集。
还记得有个叫吴良的少年给他催了眠,说是这样可以得到缓解,
他没有骗她,至少这几年内很少做梦,她就再也没有梦到过别人死亡的场景和时间,除了某些不可控因素,直到近些年这种能力才开始频繁发作,还多了一种可以看清别人秘密的能力,她暂时只能把它们归类为电视和小说里的特异功能。
忆起往事,才突然发觉,人心就像是玻璃,经不起一点推敲。
仅仅是别人的一句话就可以使人坠入物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去,也会因为一句话而欢欣鼓舞一整天,仿若一步登入了天堂。
回到家,李默文早就没了踪影,回到房间的余长曦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薄繁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薄繁接到了刘局亲自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刘局的声音有些疲惫,只是叫他去一趟市人民医院,具体的到了地方再说。
半个小时后,市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是这样的,我们医院从几天前就陆陆续续的接到了具有相同病症的病人,他们全部都是陷入了沉睡,醒不过来。”
院长的助理把一份病例档案叫到了薄繁的手里,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初步怀疑他们都是被人催眠了,但具体是被谁催的眠,我们目前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