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声怀儿,那么温柔那么暖,是真还是幻?
欧阳谢怀望着塌上女子,已然昏迷过去的容颜上,惨淡的唇角噙着一丝微笑,素如梨花。
在太医院全力施为下,刘英芝腹中胎儿终是暂时保了下来,但是刘英芝却陷入沉睡中,偶尔醒来,也是神情忡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听不上三言两语,就又昏沉睡去。
欧阳谢怀的怒火是照着一日三餐地发作,若非念着太医院的人留着还有点用处,怕是早拖出去通通斩了。
刘英芝数日方得一醒,不拘时辰。为着不错过,欧阳谢怀除了早朝,将所有政务全部放到寝殿来处理,这日,正听户部侍郎回禀赈灾的事,宫人来报,刘大人醒了。欧阳谢怀一言不发,丢下朝臣,飞奔到刘英芝床前。
秋香色的纱帐层层挽起,锦绣枕上,人如清雪。欧阳谢怀放轻了脚步,走到床前,握住刘英芝冰冷的手,强笑道:“英芝,你觉得好点么?”
刘英芝目光虚散,望向欧阳谢怀却似乎又看他不见。
守在床前的太医面面相觑,心下明了,刘大人的情况还是不曾好转。
欧阳谢怀心底百味陈杂,紧了紧握住的手,只觉得唯有如此,才能不失去眼前清风白雪一般的人。看着她因为病痛折磨消瘦下去的面容,发乱衾枕,竟杂着些许银丝,想起她这么些年来呕心沥血辅佐自己,而自己一腔深情却将她逼到如今光景,衷肠百转,痛悔不已。平生虽恨她将江山天下看得比自己重,如今也再无此芥蒂,也不管她是否能够听见,温声道:“英芝,赈灾的事,你荐上来的那个巡抚,办得很好,朕着他顶了户部侍郎的缺,你且宽心罢。”
刘英芝却已合眼睡去。
欧阳谢怀凝望半晌,终是小心地将她的手放回被中,又轻手为她理了理发丝,这才走到殿外,长长吁了口气,负手站立,问跟来的太医:“这都月余光景了,怎么还是不见半点好转?”
“陛下,刘大人服了红花,胎儿得以保全,已是万幸。但身子终是折损过甚,兼之刘大人经年辛劳,底子已薄,恢复起来委实需要漫长时日。”
“漫长时日漫长时日!”欧阳谢怀冷哼:“当初,你们说十数日,再来你们说月余,如今改说漫长时日了!你们是不是打算叫英芝睡一辈子,叫朕等上一辈子!”
太医闻言跪地叩首,再不敢言语。
欧阳谢怀又是伤痛又是急恼,负手在殿上走了几步,一脚踹开跪着的太医,恨声道:“滚!”
那太医忙不迭地退了下去,一内侍匆匆入殿:“陛下,刘大人求见。”
“哪个刘大人?不见!”欧阳谢怀好不耐烦,冷冷拂袖。
“是。”那内侍躬身就要退下。
灵光乍现,刘大人刘大人!帝京文武,除了英芝再无一人刘姓!不,不,还有一个人,英芝的兄长,散骑将军刘忠言!“等一下!可是刘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