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哪一边的,是您的一个远亲,出自京兆韦氏的。阿爷并未生气,只是未表态。但算起来阿娘已经去世五年了,此时提起,也不算莽撞。可惜您今日被阿爷责罚了,若不然这事还真有几分指望。”蕙仙一边看嫁妆一边回答
“魏王是什么态度?”韦珪问起青雀。
“我本以为四兄会反对,可听说他并未发言。您说,这是为什么?”蕙仙道。
韦珪道:“因为圣人属意的继皇后人选并不是我,而是杨淑妃。可对于魏王而言,最不能登上后位的就是杨淑妃。”
蕙仙顿时明白了:“一旦杨淑妃成为皇后,那三兄就是嫡子,且他又年龄居长。阿爷本就宠爱他,若是名份上也通了,那三兄对于四兄而言,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四兄一定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韦珪点头赞同:“不错,所以如果要争取魏王的支持,我们就得突出吴王的重要性。”
“阿娘,我们和三兄真的不能站在一边吗?”蕙仙忍不住询问。
“你别看杨淑妃还是隋炀帝的女儿。其实她出生的晚,等到她长到成婚的年纪的时候,隋朝也灭亡了。
圣人当时还是秦王,纳她是为了怀柔隋朝旧臣,纳我是为了笼络豪强。我和杨氏同一年进入秦王府,名分相同。
她看似温柔,实则城府颇深。在秦王府的时候,除了长孙氏,就是她最受宠。她入府第二年就顺利地生下了李恪。”韦珪将这些陈年往事幽幽道来。
蕙仙道:“所以您才在怀我的时候买通术士,制造了那个所谓的根据星宿推出的预言?”
韦珪道:“要不是这样,我早就被杨氏远远地甩开了。因为这个预言,也因为你讨喜,再加上京兆韦氏的背景,我才成了贵妃,压了杨氏一头。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李恪从小就聪明,丝毫不逊色嫡子。杨淑妃母凭子贵,再加上她会迎合圣人喜好,这些年出尽了风头。长孙皇后去世后,圣人又把城阳给了她,甚至想封她为皇后。要不是因为她是前朝皇帝之女,身份敏感,恐怕她早成了大唐的国母了。”
韦珪幽幽道:“蕙仙,你说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既然韦姨和杨氏不睦,那女儿明白,自然会同三兄疏远。”
这天夜晚,无风,很安静。玄盈从窗外望去,看着外头庭院中的树木,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命香荷关上窗户。
玄盈来到梳妆台,对着镜子松了头发。香荷慢慢地掀帘进来。
天暗沉沉的,阴阴的,是下雨的前兆。
玄盈道:“四兄受阿爷偏爱,这几年逐渐起了夺嫡之念,皇长兄也知道。所以他们兄弟俩的关系越来越差。不过他们在一件事情上的态度倒是团结一致的,那就是都忌惮三兄。
长孙无忌也对三兄有很强的敌意。
九兄保持中立。但是论私交的话,他和承乾关系更好一些,和青雀就是淡淡的。
襄阳郡公明显是皇长兄的心腹,支持他,反对四兄。此人文韬武略样样都好,表面像三兄一样温和,但是实则桀骜不驯,刚愎自用。我总觉得他会给承乾出什么可怕的点子来。
长风是九兄的亲信,和他一样,保持中立。
这几年皇长兄和四兄越来越忌惮三兄,三兄就有意藏拙,收敛锋芒。但我觉得三兄也有想入主东宫的野心,现下只是隐忍不发。
杨姨是三兄生母,当然支持三兄。另外现如今后位空悬,杨姨应该也有意。
韦姨与杨姨明争暗斗多年,同样想做继皇后。她肯定也讨厌三兄。
蕙仙虽然对三兄有好感,但是她毕竟是韦姨的亲生女儿。我想她还是会被迫站在三兄的对立面的。
虽然房遗爱是四兄的人,但是他是房玄龄的儿子,又是蕙仙姊姊的驸马,即使日后四兄出事,只要他没有直接参与,多半就不会受牵连。
阿爷既忍不住偏爱四兄,又不想废掉皇长兄的储君之位,同时也很看重三兄的才干。”
“公主在分析时局吗?”香荷点起两盏灯。
玄盈点点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些。”
“那公主是置身事外,还是?”
玄盈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总结下来看,三兄的处境真的不太好。”
香荷对于自家主子参与夺嫡之争总是惴惴不安,便特意试探她的看法:“公主从魏王府回来那日,不是说过,魏王提醒公主不要帮助吴王吗?公主要违背魏王的意思吗?”
“四兄未必真觉察出我有意想帮助三兄成为太子,但是他一向心思缜密,同你我一般擅长观察,细致入微,只怕是因为我与三兄一向交好,在就藩问题上又频频阻挠,因此才心生疑窦,试探一二。”玄盈仔细想了想,“就藩一事我是明面上相帮他,反而是露出端倪了,看来以后咱们不能明面上卷入这等涉嫌皇子相争之事,以免暴露得更快,给更多人知道。”
香荷听出主子是要找一个人充当中间人,第一时间想到他:“那贵主认为九郎如何?他在皇子里年纪较小,又一向中立,再者同您也亲近。”
“不妥,九兄毕竟是皇子,又明显和皇长兄私交更好,尽管他现在不涉党争,未必将来没有机会。即使无论如何他都会保全我,但是三兄呢,我身边的人呢,那可未必能平安。”玄盈立即就否定了。
香荷立即明白了:“您的人选是高阳公主?”
“不错,既然蕙仙姊姊出降给四兄的心腹,四兄自然对她疏于防范。而我与她素有姊妹之谊,若彼此各取所需,也是划算的。”玄盈敲定了主意。
“可是高阳公主她想要什么呢?再者,若是四郎成为皇帝,那岂不是对她很有利吗?她肯定不会做损伤四郎利益的事情。”
玄盈笑道:“四兄要登上皇位,必然先得把皇长兄拉下来,蕙仙姊姊乐见其成,当然愿意帮上一帮。何况她本人,应该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