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章一玥挑了一副特制的含香玉枕,精致的枕头由略有弧度的玉石制成,外有上好刺绣金丝锦面,内有淡淡的植物香料,是为助眠的好物件。
陆泽见众人都送完毕了,也走过去礼貌地递出备好的礼物,是一个上好的御赐青玉手镯。
老夫人举起来直道“破费了陆大人,老生受之有愧”,绝佳的玉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几个舅妈也都上去观看了一番。
好东西黄家有不少,如此美玉倒是不可多见。章一玥心里疑惑地想:“他这几日都病着呆在橙园,哪里弄来的这玉镯子?要说去买的,泉溪镇虽然商业繁荣,但这等好玉镇上也难买到。”
少顷后宴席准备完毕,众人移步至桌边。一家上下也就十来个主子,加上黄家向来不怎么重男女大防,一家人便齐齐美美坐在一个大圆桌旁。
陆泽是外宾,被请至黄老夫人旁的主位,章一玥按往常一样紧挨着二舅坐下,身旁的黄立超一贯模样,拉着她讲了好些他的猪朋好友们最近闹出的笑话,那些奇葩的经历逗得章一玥捂嘴笑得前俯后仰。
席开,一左一右两位舅舅举杯同祝黄老夫人康健,众人再举杯祝愿一番,便开始自顾自夹菜用膳了。
章一玥这边,黄立超和二舅往她碗里不住塞好吃的,老夫人那边,大舅也都关怀备至,其他人更是热热闹闹自己照顾自己。
只有陆泽那头稍微冷清,他恰恰坐在老夫人和黄家二舅中间,老夫人不会给他夹菜,黄二舅只顾着章一玥,明明是满桌最尊贵的身份,今日却没被任何人特殊照顾。
陆泽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次参加这种家宴,围绕在桌间的欢声笑语与他往日吃饭时截然不同,普通家庭的快乐冲击着他的脑子,原来饭还可以这样吃,酒还可以这样饮?
宫里的宴饮往往严肃而沉闷,皇帝陛下例行与大家隔地天高地远,官员间虚情假意你来我往地遥祝,场中所谓的凤歌鸾舞一成不变地华丽无聊。
想想那种每人一方小桌的冷清,与这种众人围坐,毫不客气地彼此夹菜、倒酒,简直云泥之别。
酒过三巡,陆泽有生以来第一次突然有种想成家的感觉。
若是也能有个家如现下这般和乐,也会比如今的王府更有乐趣。若是选一个人于身边共饮,似乎那个有点吵闹的章一玥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抬眸盯着正在倒酒的她看。
见她笑盈盈地先给食物塞满嘴的黄立超倒了一杯,听黄立超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姐这酒特好喝一点不辣你试试”,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小点,尝了口,辣地直往舌头上扇风,拧着黄立超胳膊道:“哎呀,我又上了你的当了!”,然后转身过来给黄家二舅的杯里倒满酒。
章一玥一抬头便见到陆泽盯着自己的深邃目光,有点莫名其妙。
她垂眸思考了会,再抬眼时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消失,对方正举着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这才想起今日宴席他似乎饮了不少酒,却从未动筷。
心想“难道第一次来黄家认生不习惯了?毕竟自己的徒弟隔的老远,旁边又是辈分最高的外祖母。也没人跟他聊天,虽然他也不爱讲话,但在陌生人家估计也难免不自在。”
如此一想章一玥便动了“照顾照顾那个可怜虫”的打算。
叫来身后的侍婢讲道:“你把中间那只福猪分割下,给每人碗里都放些,还有那个羊排就酒最好,给他们饮酒的盘子里多搁两只。”
黄家大舅也察觉了陆泽的低调,问道:“陆大人,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陆泽回道:“没有,味道极佳。”
黄家大舅道:“那您多用些。老二,给陆大人布些菜过去。”
陆泽的拒绝还未出口,黄家二舅的菜已经一筷接一筷神速送到了跟前,加上章一玥吩咐侍婢送来的猪肉羊肉,一时间满碗满盘堆起了小山。
陆泽有点空洞的心也不知是被情感还是被饭菜顿时填地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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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毕后是戏台表演。
为了都坐在正中间看戏,观众们如去年一样,老夫人和老一辈坐第一排,年少一辈坐第二排,要避免后排被前排挡住,前后两排间距离还隔的老远。
章一玥去的时候,就只剩了后排中间和最旁各一个位置。她反正对看戏也不算很有兴趣,便挑了最旁那个坐了。这样一来,她旁边坐着陆泽,陆泽再旁是最喜欢黏着人的黄立超,中间空了座位,再过去就是表姐了。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穆桂英挂帅、七仙女下凡这种老掉牙却深受老夫人喜欢的曲子,章一玥本就起的早,听着听着便去和周公见面去了。
她的头小鸡啄米往前点了一阵,又回来左右倒了倒,最终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支撑物依靠了下去。迷糊中有人先推了她的头一把,她睁开没有聚焦的眼,没有瞧真切,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隔壁椅子的扶手上,准确说是趴在扶手上垫的软和的腰枕上,这个腰枕每个椅子均有配备,而明显她自己的还在。也就是说她侵占了别人的领地。
陆泽和黄立超已经不知所踪。好在表演已经接近尾声,她熬了不多会也就解脱了。
晚上无非就是和中午一样的围坐吃饭,看响彻云霄的烟花燃放,和祖母院里乘乘凉数数星星,然后愉快的一个庆生日就过去了。
第二日章一玥在外祖母家呆了大半天才慢悠悠回橙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