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睿斋的大堂里,老板吴显福坐在一个不显眼儿的角落里,眼睛紧盯着大门口,双手交差捅在袖管里,手指不停地在里面摩梭着。
眼瞅着就快过年了,来店里挑选玉器的顾客明显比往常多了许多,但眼前这种热闹的景象并没有让吴老板感到开心,而且相反,他担心眼前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作为宝睿斋的老板,吴显福没有趾高气扬的习惯,也缺少意得志满的样子,因为他成为有钱的人时间还不长,有钱人居高临下的做派他还没有养成。
此刻,他弓着背、缩着脖子,心事重重地坐在角落里。以往若是被老婆看到他这副熊样,一定又要数落他,说他改不掉以前的穷酸了。可是今天,他可没那个心情理会自己的样子像不像个有钱人。
“如果老周再不来,就是打扮成个神仙也无济于事。”他在心里想着,“到头来还得回到以前的穷日子里去。”
宝睿斋成为远近闻名的玉器店是近两年的事。作为这一行的新贵,它的家底儿还说不上殷实,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而已。老板吴显福也并非干这一行出身,他原是个靠磨玉为生的手艺人,虽然在玉器制作和甄别上有一些才能,无奈人不够精明,再加上也没本钱,所以只能把辛辛苦苦磨出来的玉器放到别人的店里去代卖,而他自己只能赚点零头,勉强混口饭吃。
吴显福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有“时来运转”这回事,但他从没见过身边有哪个人真的时来运转过,更是连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和这样的美事儿挂上钩。
大概是在两年前,当时的吴显福还没人称他吴老板,邻里们大都半开玩笑地叫他吴福,每当听到这样的称呼时,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笑。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吴显福坐在低矮、老旧的作坊里,正在聚精会神地磨一个玉坠。突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那人进屋后也不说话,先在里面转了两圈,然后走到吴显福跟前,弯下腰、眯起眼睛,盯着他手上的玉坠看了一会。
吴显福也没在意,继续磨着手里的活儿。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慢吞吞地问道:“老板,您收不收玉?”。
“对面有当铺,”吴显福头也不抬地答道。
“老板误会我的意思了,”那人说道,“我不是当,我手上有件上好的玉器,要不您先看看?”
“上好的玉器?”吴显福停下手,抬头把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对方是个长者模样的人,年纪约有六十多岁。穿着一身深褐色长衣,头上戴着顶相同颜色的帽子,一条又长又粗的辫子从帽子里垂下来,辫子里花白的头发更加证实了他的年龄。
“是的,还是难得的好东西呢。”那人连忙补充了一句。
“那就拿出来瞧瞧吧。”吴显福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站起身,他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走到靠墙的桌子跟前,桌上放着一把哑了光的旧茶壶,旁边还有一只粗陶大茶碗,茶碗里装着他早上喝剩下的半碗茶,现在已经冷了。福显福拿起茶壶摇了摇,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抓起茶碗,将剩下的半碗凉茶一口灌了下去。
那人笑了一下,随后把手伸进怀里,在里面摸了两下后掏出一个用红绸子裹着的小包。在打开小包之前他又朝房间里看了看,确定只有他和吴显福两个人时,才将红绸一层层打开,几次反复之后露出一只玉镯来。
这是一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玉镯。镯子全身充斥着一种如云雾般温润的感觉,好像有水不断从里面冒出来。若不是那一身翠绿的颜色,又像极了一块光洁无暇的冰,只需看上一眼便能感受到那清凉入骨的寒意。除此之外,整只镯子最难得的要属那翠绿的颜色,青翠欲滴的色泽仿佛春天里刚冒出新芽的嫩枝,娇嫩得不敢让人轻意触摸。
从看到镯子的第一眼起,吴显福就惊呆了。他在玉器行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虽说没赚着多少钱,但是好东西可见过不少。而且在玉器甄别上,他也算是个行家,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玉镯,甚至连这个一半好的都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