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就是她,可又不是她。”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这个问题。
从她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家永远与一个人相关。这个人虽然从未踏进家门半步,可却比家中任何一个人都重要。她的命运不仅左右着家中所有人的命运,也牵动着家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特别是她的母亲。如果母亲脸上有了喜色、或是心情大好,那一定是有了这个人的消息。反之,如果母亲又开始坐着发呆,或是默默流泪,那一定是消息又落了空。
因为这个陌生人,自己的家也仿佛多了一层存在的意义。只有找到这个人,母亲才不会伤心落泪、父亲也才不会唉声叹气、周管家也不至于整日在外奔波。只有找到这个陌生人,家里的一切才能恢复正常。
对于这个陌生人,苏云卿虽然从未谋面,但却一点都不陌生。她知道她长什么样、性情怎样、脾气如何,身高多少,穿多大尺码的衣服……就连她哪里长了胎记、哪里落了疤痕,她都一清二楚。
今天,当看到王掌柜袖口上的海棠花时,她惊呆了。她记得父亲所有衣服的袖口上都绣着一摸一样的图案。无论是花瓣的形状还是数量、无论是叶子的轮廓还是叶脉的走向,都分毫不差。而这个图案就与那个陌生人相关。
“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既然这衣服不是出自母亲之手,那就一定她。对,一定是她。”她在心里肯定道。
她的脑袋不再嗡嗡作响,神智也渐渐恢复了清醒,她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顺着这条思路,她的脑子飞快旋转着。
经过一系列复杂推理后,她的心跳又加快了,而且越来越猛烈。她觉得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她预感到母亲的遗愿就要实现了。
心在猛烈跳动着,她不得不把双手按在胸口上,那打鼓一样的心跳震动着她的双臂,也撞击着她的胸膛。
突然间,她眼前一亮,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停顿了几秒钟后,她飞快地向门口跑去。月儿在身后连叫了两声,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只顾往外跑。月儿的叫喊声惊动了隔壁的卢盛文,他也紧跟着出了房间。当他看到苏云卿登上门口的马车时,他没有阻拦,而是跟着她一起上了车。
“快,去王掌柜家。”一上车苏云卿就迫不及待地对车夫说道。
马儿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一改往日慢条斯理的步伐,一路小跑着向王掌柜家赶去。
马车上,苏云卿的脸因过度紧张而变得通红,像喝醉了酒一样。她不停地念叨着:“衣服不对,但是海棠花错不了。绣花的人不对,但画花的人错不了。也许是裁缝铺的,也许是画花样的,也许是绣娘也说不定。对吗?你说对吗?”苏云卿一边说一边用迫切的目光看着卢盛文,似乎他的意见能对整件事的结果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卢盛文看着她反常的举动、听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语,感到迷惑不解。当看到她满面通红时,还以为她是因为发烧而在说胡话。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发觉一切都很正常。
“去找裁缝、找画花样的、找卖丝线的,再不行就去找画室里的画工、或者卖字画的先生。他们中肯定有人认识她。”苏云卿继续自言自语道,全然不忘记了正跟谁坐在一起,又在对着谁说话。
马车刚到王家门口,还没等停稳,苏云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要不是卢盛文及时从后面拉住她,她险些栽倒在地上。
她踉跄了几步,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往里面跑,也不顾院子里是否已经坐满了人。
等苏云卿和卢盛文再次从院子里出来时,身边又多了一个仆人。仆人坐上马车,指挥着一路朝着城北门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