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你这个女儿是你父亲的骄傲,他这么多年的隐忍也算是没有白费。”像是由上官铎想到了自己,安邦王爷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只是不知我何时才能给芸儿一个好的安生立命之所。”
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背,杨箐芸温柔的替他打理起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父亲你这是说什么傻话,芸儿能在你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对于从小就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的杨箐芸而言,能活着,还能守在至亲之人的身边,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她不敢再奢求其他。
“王爷,关于十多年前的那件大案,你能否详细告知我们,如此一来我们也好早日找到突破点,为你们申冤。”毕竟不能忘了此次来梁境最重要的事,况且对上官雪琼而言这件事涉及到的不仅是皇家,或许还有自己家。
微微点了点头,时隔多年,安邦王爷终于能再度说起了那段往事,“当年我与上官将军和宇文侯爷都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性,一心只想着为先皇守着他的基业,将军与侯爷都是武将出身,可以替先皇南征北伐,平定外乱,而我呢则是身居朝堂,时时刻刻的上书提醒他需要关注何处的官员又有欺压百姓之事、何地又该放粮赈灾、哪里匪盗横行、民不聊生、哪些官员又拉帮结派、暗中勾结,图谋不轨,当年我们几个人真可谓是深得先皇的恩宠,自然是惹了不少的人眼红,所以麻烦事更是随之而来,好在那些宵小激不起风浪,所以这些小乱都被我与你们二人的父亲轻而易举的平定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查到朝中有些居心叵测之人试图勾结外贼谋反一事,并告知你二人的父亲且上书向先皇直言之时,一场祸事就这么开始了。”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安邦王爷看起来有些懊恼。
“当时的谋反一事若是王爷、父亲与侯爷同时向先皇禀报,那他应该不至于不信吧?”虽然上官雪琼一直知晓当年的谋反一案是父亲着手彻查的,却不知当年发现端倪的竟是这位安邦王爷。
“因为这件案子牵扯众多,所以我在告知他二人的时候特别嘱咐让他们不要声张,更不要禀报给先皇,等我们各自得到了确实的证据之后再原原本本的告诉先皇也未尝不可,可谁知就是片刻的犹豫就酿成了大祸。”回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安邦王爷觉得当时自己若是果决的把实情告诉了先皇,或许就不会连累整个王府的人遭难。“那时先皇的年纪也并不比我们几人大许多,自然也是有些少年习气,在政事并不忙碌之时喜欢微服私访,品美食、赏美景,看看各处不同的风土人情,一般也都是我们几个人一起陪着,将军和侯爷保护他的安全,我则是先行给他列出一份行程,哪些是当地有名的去处、当地又有什么好的吃食,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也从未出过什么乱子。”
当真是没想到先皇还有如此有玩心的一面,上官雪琼忽然有些心疼起杨益来,小小年纪就被束在了深宫之中,因为身边始终是暗潮涌动,所以丝毫不能松懈,哪里还有能出去放松游玩的机会。
“难道是因为当时母亲和上官将军的夫人都怀有身孕,他们需要留下照顾,所以那一次先皇的随从发生了改变,让有心之人有了可趁之机?”细数了一下时间,宇文煜觉得这一切倒真是巧合,真就像是被什么人安排好的。
“你说的不错,我也是后来才得知让先皇选择在那个时候外出是那位王丞相的提议,并非是先皇自己的一时兴起。”只可惜当年等安邦王爷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道、被人算计之时,已经再也没有办法为自己鸣冤。
圣旨下的太快,快到让先皇可以直接忽略了兄弟情谊和那么多年的辅佐相伴。
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王丞相?”听到安邦王爷提起了这个名字,上官雪琼倒是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看来当年的事还真是和这位王丞相脱不了干系,既是如此,她和宇文煜这一趟梁境就没有白来。
“不错,当年朝中的局势表面上如常,可背地里却是暗涌迭起,也因为先皇那时有许多时日未曾出宫,王丞相便提议让他暂时放下国事,出巡放松放松,也不知他是说了什么,还真就劝动了先皇,当时我就赶紧传书给了当地的地方官员让他们早做好安排,不可怠慢,更重要的是要保护好先皇的安全,不多久当地的那位马大人就给我回了信,说是已经收到我的书信,随时听候我的安排,书信上还向我推荐了不少当地有名的去处和特色的点心之类,就是为了方便我先行为先皇的出行安排好路线,他也好方便迎接圣驾,可谁知就是在出巡的路上先皇莫名遇上了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虽是有惊无险的被保住没有受伤,但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到了当地就厉声斥责我与马大人的失职和保护不力之罪,甚至完全听不得我二人半句辩驳。”回想起当时那些黑衣人犹如受命就为取了先皇性命一般不怕死的直冲圣驾的架势,安邦王爷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当时我是真的以为那些人是为了谋害先皇,可谁知这一切却都是他们给我设下的圈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在与宇文煜对望了一眼之后上官雪琼问出了一个让她颇为在意的问题,“当年代替二位父亲护驾的可是那位兵部侍郎姚大人和他的部下?”
很是惊讶的望向了上官雪琼,那位安邦王爷在听了她的话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按理说你们的父亲不可能将这些完全细说与你们,因为到了现在再去提及那时的旧案,已经毫无意义。”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会心一笑,上官雪琼望向了身边的宇文煜,“看来当年藏得最深的那个幕后之人根本不是那位兵部侍郎姚大人,而是仅凭着一句话就安稳的躲在背后操控全局的丞相大人,他导演的这出戏还真是精彩。”
像是回应她的话,宇文煜边思考边点了点头,“我记得当时王爷你是被安上了谋逆的罪名下旨流放的,单单因为保护不力之责就如此重判,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你可知道当年判我有罪、判我有谋逆之心的是何物?居然是那封我与那马大人互通的书信,你们说可不可笑?不知是何人得到了那两封书信,将内容选择了他们需要的部分拓印了下来,如此一来这两封原本平常的书信就一下子成了我们二人精心设计暗害先皇的铁证,信里连时日、接头的地点、如何行事都写得分明,你说我二人当时要如何去辩白?”也不知是谁苦心孤诣的安排了这些事,但是既然能细腻至此,想必定是对安邦王爷动了杀心的,因为一切看来都像蓄谋已久。
出巡、护卫、暗杀、线路、书信,所有的一切都连成了一线,而无论安邦王爷如何辩解,当时的他也是走不出那张早为他设下的大网的。
因为他王爷的特殊身份,先皇怕是更要顾及这层血脉亲情,能下如此狠手,倒像是一个帝王会对自己的亲兄弟做的事情。
只是不知,知晓了真相后,他可曾有过片刻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