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有人找。”衙役跑进来,通报到。
“何人找?”贺亮笑问道。
他看起来年约十九,不是上考场的料,随家人安排,来这邕州给他堂哥县令贺合当师爷,大约是他性子洒脱不羁,喜逛风月场所、赌场之地,仗着家族经商不缺银两,养成了出手阔绰的习惯,反而在这结识了比堂哥多几倍的大小人物,只要喝的来酒、能谈得到一处,他都友善相待。
也时常有人欺他“财多人傻”,来找他打秋风。
“是一个自称袁石子的人。”衙役道。
“袁石子?”
贺亮忽然想起一月之前,他确与一名叫“袁石子”的人同时看中一名青楼美娇娘,后来老鸨出面调解,他两坐到一处喝了一场酒,也没啥可争了,倒觉得那袁石子像个亡命之徒,心眼颇多,恐得罪了小人日后惹得他记恨报复,便把那人人可欺的青楼美娇娘让于他去玩。
只是心底,始终有一丝无法释怀的燥郁之气。
“他来找我做什么?”贺亮依旧唇角噙着笑,没让人察觉他与往日有何不同,若细细观察,便会发觉,他眸光比平日里冷了一分。
“说是为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屠村之事。”衙役回答。
“劳你请他进来。”贺亮吩咐道。
“是。”衙役跑了出去,往日里没少得师爷赠酒喝,都乐得给他跑跑腿。
一锅水在炉火上烧得咕噜咕噜冒泡。
贺亮站起身,亲自迎了登门拜访的袁石子进左耳房,指着那烧开的水,笑着对脸色不善的袁石子道:“袁兄好口福,这是我去岁珍藏的,从自家后院那株亲手种植的梅花花瓣上抖落下来的雪融化而成的清水,味道甘甜清冽,一来解解思乡之情,二来解解孤独之意,好不容易舍得取来泡茶喝了,袁兄刚巧就来了,哈哈,来,坐,尝尝这茶水,定让袁兄来年冬天也要我去收集一罐梅花雪水给你泡茶。”
袁石子眼底讥笑之意甚浓,一罐梅花雪水,有何稀罕的?
面上却不显,笑呵呵应承了几句:“那倒是要好好尝尝了,袁某早听人提及这梅花雪水泡茶,味道很不一般,一直都没机缘尝一回,这倒了了一桩夙愿了。”
贺亮专注泡茶,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大饱眼福。
袁石子便耐了性子,仔细看他能折腾出一杯什么滋味的茶叶水来?他们寨子里一群老爷们就没这么多讲究,一锅水烧开了,茶叶一把抓了丢进去,煮熟了,有滋味能解渴就行了。
心底到底是有些瞧不上这有钱人家的做派,麻烦又浪费时间。
袁石子低眸,盯着搁置在面前的一盏茶水,茶叶浮在面上,袅袅氤氲着一缕缕香气,确实与一锅随意烧出来的苦涩香气有一缕不同的清甜茶叶香,袁石子对茶水不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端起茶盏,吹拂去了热气,尝了一口,入口苦涩清香很快又化作一股甘甜清润,似有一股梅花清冽的凉意,一直顺着喉咙,直通五脏六腑,尤其是胸腔那股烦闷之意也随之消散了。
袁石子唇角勾起笑容,眼底染了真心笑意,凝眸望着对面用茶盖子拂去茶叶,细细啜茶不语的贺亮,他温润的脸庞上蒙着缥缈的雾气,看起来最是和善易于相处的儒雅性子了。
“我这一趟来,是为了你们查的那桩屠村命案。”袁石子放下茶盏,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凶手是何人。”
“何人?”
“猛虎寨,如今的大寨主,王欢欢。”袁石子道。
“听着像是个娘们的闺名?”贺亮放下了茶盏,噙着笑,温和的看着他,出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