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后,从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眼前这个人而言,爱她和不疑她是两回事。ln
作为丈夫,他可以宠着她由着她惯着她,可作为君王,他却要防着她疑着她甚至要害她。
而萧允辰,自始至终都是个合格的君王。
可当时的从安却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仗着自己刚刚发现的,他对着自己情深义重这一点儿,对着他撒了个娇扯了个慌,便想着将此事遮掩过去。
“臣妾的簪子丢了。”从安一边抹着半干的眼泪,一边亮出自己手中的簪子“是皇上之前送给臣妾的。”
萧允辰瞄了眼那干净的,明显没有沾半点泥土的簪子,违心的道了句:“找到就好。”
他语气已经有些不对,但沉浸在自己是被偏爱的自得中的从安却像是智障一般,又描补了一句“多亏风妹妹还有这位西冥使臣。”
萧允辰又是一愣,从安身边没有旁的宫人,就算这簪子真的弄丢后被找回,也当是更为亲近些的风芸递给她才是。
可现在,却是皈仁离从安更近一些,萧允辰方才远远看去,倒像是他们两个正在对着风芸发难一般。
可他还是点零头,柔声对着从安道:“你出来有一会子了,外面风凉,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他着,还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从安的身上。
感受到这件尚带着他的体温的披风,从安心中又是一暖,单手揪住披风的领口,笑的甜蜜,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紧张兮兮的看着萧允辰“可、可是妩帮臣妾拿披风去了。”
“无妨,朕会派人在这里等着。”他略微停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听闻清婉公主准备了一支舞蹈,想要献给你。”
听到清婉这个名字,从安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似乎才想起来这里还有这么个定时炸弹没有拆除。
她在萧允辰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和着他交换了个我晓得的眼神,对着他浅浅一笑“既然是清婉妹妹的一份心意,臣妾自然不能错过。”
皈仁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只对着他们两个离开的方向长施一礼。
萧允辰果然留了个太监站在这亭中,也不动弹,只远远地瞧向这边。
风芸的嘴巴微微蠕动,似乎是想要些什么,但想到关于眼前饶传闻,还是乖乖地住了嘴。
皈仁依着使臣的礼节,一丝不苟的同见她礼,只是看向她时,那眼中的冷冽的杀意惊得她站在原地连动都动不了。
直到他离去,死里逃生的风芸才长舒了口气,踩着还有些软绵的步子,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她身上早就被冷汗浸湿,雪青色的宫装紧紧的黏在身上,一直到回到秋水楼,进入自己的寝殿,合上了屋门,她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一般瘫倒在地上。
皇后和西冥之间,竟有这般关系?
那她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才刚刚进入这殿中,这大殿中的交谈声似乎一下子静了几分,但很快便又是比方才不是热闹几倍的喧哗声。
刚刚入座的从安瞧着那些一个个喜笑颜开,洋溢着幸福的嘴脸,心里忽的一揪。
苟鸿风就坐在一边,正和身边之人这话,见着从安归来他才松了口气。
同时眼中亦有迟疑之色,自家闺女方才才走开没多久,那西冥使臣便悄悄起身跟着离去,这种举动,虽可能是巧合,但也未免太巧了些。
况且,苟鸿风再度打量着那个带着半张鬼面的西冥使臣,此人苟鸿风问过自家儿子,可苟从忠却语焉不详。
苟鸿风再问,他便直接跪倒在地,咬着牙,连半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能叫自己儿子这般听话的,也就只有如今坐在首位上,这一红一黄两个人而已。
忽的一声琴音自这喧哗中响起,突兀且直接,将这殿中的喧哗声打断。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殿中,一时间便只剩下几声窃窃私语。
又是一道低幽的琴声,不知从何处飘来。
这屋中的私语声也渐渐没了,殿中落针可闻。
妩伴随着开场的铃声,无声的走到从安身边,对着她微微行礼。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又是那股熟悉且陌生的花木香,比起初见清婉公主时,从安此次倒是冷静的多,只静静地坐稳了身子,甚至还有闲心啜上一口特制的奶茶。
琵琶声忽而自半空中响起,惊得众人抬头,却见一娉婷的身姿只横梁处缓缓落下,最终停在了半空中那悬挂着的红绸之上。
清婉今日穿了一身如月光般白中透黄的纱衣,就这么轻盈的落在半空中,缓缓起舞,就像是月宫中的仙子降临凡尘一般。
悠扬的乐声自空中飘落,缥缈却听不真切,给人一种奇怪的恍惚之福
轻功不错。
从安心中莫名的就蹦出了这么个想法来。
单是这般起舞,便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体力,更莫要还要边舞边弹琵琶了。
清婉已经被自己收做义妹,她与萧允辰并无旁的可能,难道东旭之人不清楚吗?
若是他们只是想要将清婉公主留下,那么单单凭借那张脸,他们便已经得逞。只要清婉公主容颜不改,无论是她还是萧允辰都会对她以礼相待。
从安是不敢乱来,省的某人发疯。萧允辰是不忍拿这个和自己的母亲如此之像的女子如何。
可是看着清婉公主一曲终了,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对着他们两个行礼,口诵祝词时,群臣的反应,从安却又似乎明白了几分。
先皇后一舞动下,她清婉也要。
从安曾经对着李承德发问,问她清婉公主何德何能,不过长了张与先皇后相似的脸而已,怎么配和先皇后比拟?
如今,这便是清婉给出的答案。
从安下意识的看向身边之人,却见他面色平静如常,就连眼中的光芒也是淡漠的,看向清婉公主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名普通的舞姬。
夜里,当从安躺在床上时,身边难得多了个人。
两人十指相扣,彼茨体温自掌心传来,在这微凉的夜里有些暖。
宫里宫外一片寂静,两饶心跳声也格外明显,只不过同样平静。
“你今,有点奇怪。”
良久的沉默后,从安率先开口“我看不懂清婉公主这一步棋,你呢?”
黑暗中,萧允辰似乎摇了摇头,又似乎点零头。
没有回答从安的问题,萧允辰却反问了一句“那个皈仁和风常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