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望向远处。面色也有些惊恐。沙弥也扭过头朝那个方向看去,是那群人,逼红菱嫁到幻海去的那群人,他们又回来了。
他们把沙弥和红菱团团围住,沙弥将红菱护在了自己身后,红菱紧紧握住沙弥的手,她望着那群人中一个老者的眼神有些怯懦,不再是那日从轿子里跳出来逃跑时的坚决。
沙弥冲着那群人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没被红菱握着的有金铃铛的手臂。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巫师告诉他,尘世里有种用来划分每一件事是对是错的标准叫作正邪,可若是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为其生出一些不自知邪念又如何?正如所有至情至性的哭喊背后,都会是些琐碎的恶念与欲望。
正当沙弥要操纵那位老者脚下的黄沙下陷时,红菱却拉住了沙弥的另一只手臂,阻止他这么做。
“不!沙弥!他是我的父亲!就算他逼我嫁给一个妖他也是我父亲!”
说完红菱松开了紧紧握着沙弥的手,默默地走到了她父亲面前跪了下去。
沙弥呆呆地站在那里,低头望着脚下的土地。
“就算他逼我嫁给一个妖....”
“就算他逼我嫁给一个妖..”
“就算…”
红菱的这句话就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穿透了沙弥的听觉,挥之不去地,一遍一遍地回荡着。
妖,就那么面目可憎吗?
“啪”地一声响,惹得沙弥抬起了头,他看见红菱被她的父亲重重地扇了一耳光,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红色的,爱与绝望。
红菱的父亲又抬起了手,接着扇第二个、第三个....红菱乖乖地跪在那里,没有一丝反抗,她刚刚盘上去的头发又散了下来,遮住了她麻木的神色。
沙弥背过身去不忍心再看红菱一眼。他怕,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出手杀了红菱的父亲。如果他真得这样做了那红菱会更恨他的吧,反正自己身为妖也已经足够让她讨厌了。
红菱最后是自己走上那轿子的,她原本动人的双颊被父亲打得已经肿了起来,尽管如此她还是对着沙弥笑了。
“沙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得很想陪你待在这沙漠里一辈子呢。”
沙弥一言不发地微微仰起头,让泪水蓄满眼眶却没有一滴流下来。几秒以后,烈日蒸干了他冰蓝色湖泊般的双眼。
现在再说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吗?只是徒增心中的遗憾罢了。
沙弥目送红菱走上轿子,红色的轿子,穿着红衣的人,如一条蜿蜒的河流指向沙漠远方的群峦。然后奏乐声也模糊起来,那是沙弥在沙漠中等待千年的空白回忆上的一个红点,那样刺眼的,爱与绝望。
当夜幕再次降临,沙弥在风淋羽的耳边,说完了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