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为了拯救它们,我每天往返十几里的山路挑水灌溉它们,那时累得根本连脚都抬不起了,但是看到重新活过来的秧苗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萧玄奕听着她在回忆那些美好过往的时候,潋滟的眼眸宛若晨起的朝阳般活力四射,明明在吃苦受累,可她却能苦中作乐,这样的女子如何不令人神往。
忽然,沈舒窈将一根芦笋塞到萧玄奕手中,“既然都来了,也帮着干点活呗。”
非是她懒惰,而是这芦笋实在太多了,而且又是属于慢工出细活一类,是以平时麻利的她在此时也提不起速度,反正身边坐着一个甩手掌柜,适当干点活应该也累不着他。
果然,萧玄奕从容地接过她递来的芦笋,照着她的样子慢慢择起来,“当今世上敢使唤我的人,除了皇上就是你了。”
她立刻反驳,“这怎么能算是使唤呢?就比如说你去朋友家做客,见人家忙得热火朝天,难道你一点眼力劲也没有,不知道帮着做一做?虽然是在帮忙,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氛围非常轻松愉悦吗?”
“伶牙俐齿。”他轻声地说:“做主人的也应该懂得待客之道,最起码得给客人奉上一盏茶吧。”
这边话音刚落,林义为就端着茶水出来了,看到气定神闲坐在石凳上的萧玄奕,差点没把手里的茶壶摔了,他赶紧上前行礼,“不知晋王殿下到访,草民罪该万死。”
萧玄奕见他紧张局促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说:“不必多礼,本来就是微服出访,你这样搞的兴师动众,倒搅了我的清净,落得个不自在,记住我现在是萧公子,和沈姑娘一样只是你的朋友。”
“是萧萧公子。”林义为嗫嚅了半天,总算消化了他的话,赶紧把茶斟上,恭敬道:“您请喝茶。”
沈舒窈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哭笑不得,打从在昌州城起,她就知道林义为非常惧怕萧玄奕。
虽然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掌管生杀大权,但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又不是那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残暴官吏,这有什么可怕的。
萧玄奕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倒是有些扫兴了,“你该忙什么就忙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如临大赦的林义为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垂首退下,瞬间就转身进了灶房,原本还在敲敲打打的灶房突然安静了下来,很明显他将外面的情形告诉给你暮秋。
过了许久之后这动静才重新响起了,只是比方才小声了许多,显然是怕惊扰了贵客而刻意放缓了速度与力道。
巷道里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追逐着放纸鸢,虽然纸鸢的样子有些丑陋,但是丝毫不影响孩子们对这项游戏的喜爱,看着忽高忽低的纸鸢在空中翱翔的情形,人心似乎也跟着放空了。
沈舒窈仰望着长空中的纸鸢,在夕阳余晖下莹然生辉,她的面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
凉爽的秋风拂来,吹拂这清丽娇美的容颜,缕缕青丝在清风中翩然飞舞,美不胜收,这样迷人的笑颜是萧玄奕第一次所见,不知不觉看得竟挪不开眼。
那略微凌乱的青丝衬得她的笑容越发光芒万丈,纤尘不染,他情不自禁地抬手将她脸颊上凌飞的青丝绕到她耳后,许是沈舒窈太过专注看那纸鸢,竟然忘记回避如此暧昧的动作。
她隐约感受到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触碰到自己的脸,然后觉得阻挡视线的东西离开了,眼前变得更清晰了,竟然还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谢谢。
而这只手的主人萧玄奕,因为她没有躲闪自己的触碰心情也变得分外喜悦,他忽然想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她,看着那只原本丑陋不堪而今却格外精巧的纸鸢,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笑意。
而这时的沈舒窈忽然转过头来,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在此刻绽放出的明净笑意,隐隐牵动着她心底的某一处神经,让她不由地呼吸急促,这种感觉令她惶恐不安,她轻咬下唇努力让自己恢复清明。
她不知道从何时起会对他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她非常清楚有些事是不可为的,就像鱼和鸟注定永远只能平行,生生世世不可能会有交集。
既然明明就可以扼杀在摇篮里,又何必让它滋生徒增烦思,此生她只想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男人于她而言已然不再重要,她不能改观世人的思想,但是她却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约束好自己的行为。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不要去妄想,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这是她从对季慕白的那段情感中悟到的,她觉得人生不过几十载而已,任何时候都要懂得取舍,并非你想,事情就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愿来进展。
沈舒窈敛下目光接着择菜,可是无论她如何逼迫自己镇定下来都是徒劳,她的心跳比以往更急促,仿佛整个心就要从胸腔崩裂出来。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这个不受控的感觉,更讨厌自己在此时的想入非非。
她觉得此刻如坐针毡,不想在这样相处下去,她忽然将所有的蔬菜一股脑地全丢进篮子里,急匆匆地闪进灶房找暮秋。萧玄奕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菜都择好,看着她的轻盈微微一笑,然后依旧悠然自若地饮茶赏夕阳。
暮秋见沈舒窈来了,直接将林义为轰了出去,毕竟女子家的私房话很多时候不便让男人在旁倾听,尽管这人是自己的丈夫。当然林义为也是个有眼力劲的,赶紧给这两女子腾地方,然后就硬着头皮出去伺候外面那尊大神了。
“晋王殿下怎么会来我们家,方才听义为说起吓得我心脏砰砰直跳,你知道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咱们淮州的知府大人,冷不丁地来了一位王爷,而且还是皇上最倚重的战神王爷,真是太可怕了。”
暮秋对沈舒窈说这话的时候,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简直是如临大敌。
沈舒窈将蔬菜放进水盆清洗,不以为意地说:“晋王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在昌州的时候我和林大哥就和他打过交道了,你所害怕是只是他的权势,况且他来你家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并没有用身份压你,让你现在就出去磕头行礼。”
“你怎么会和晋王爷待在一起?”暮秋总算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不由地皱眉,“你要知道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是很可怕的,稍有不慎或许小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