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蘅眼下做出副忙不迭要推开公孙永香的模样,但凡是个有心气的姑娘,都不会愿意再和他有什么牵扯,这事情已经解决了,又为何要她来……
电光火石间,江宛已然明白了。
这人不光要断长孙永香的心思,他还要彻底断了天下名门淑女的心思。
他到底什么毛病啊!
难道
莫非
这就是大梁的第一个不婚主义者吗?
而太后几乎要压不住喉咙口的那声“孽障”。
公孙永香面色煞白,死死咬着唇,眼睛绝望地大睁着,一时看向余蘅,一时又看向太后。
在这样大的场面上被人拒婚,永香姑娘没有立刻昏过去,已经是她处变不惊了。
太后脸上依旧挂着平和的表情,手里的佛珠越转越快。
江宛一怔。
余蘅此举虽然彻底绝了长孙永香的念头,可也易遭反噬,只要太后……
“太后!太后!”长孙永香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太后昏过去了!”宫女花偈尖叫道。
殿中一时哗然。
江宛立刻看向余蘅。
本以为余蘅是要仗着太后宠爱胡作非为,可是太后竟然这么果断地给出了反击。
难道在太后心里永香比幼子还要重要,值得这样狠绝地栽余蘅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皇帝和皇后都面露焦急地围了上去,殿内无人说话,眉眼官司却打得火热,命妇朝臣们看着难得的皇室热闹,看得可谓津津有味。
待帝后二人将太后送到了后殿,又回到殿中落座,诸人才各自抬了头,道貌岸然的,像是刚才那一刻钟全聋了瞎了,此时方才不药而愈。
余蘅看着满殿的寂静肃杀,轻轻笑了:“瞧,母后知道皇兄要为永香赐婚,欢喜得昏过去了。”
承平帝闻言,勃然大怒:“混账!你还敢提!”
余蘅到殿中直挺挺跪下:“臣弟有罪。”
承平帝却不看他,只道:“朕再去看看太后,诸位自便吧。”
皇帝说了这话,难道江宛还能赖在宫里非吃上最后一道热菜?
宾客们自然都识趣地出了宫去,虽有几个小姑娘忧心忡忡的,但被老娘掐了一把,自也要做出欢天喜地吃了好宴的模样。
太后走了,皇帝走了,皇后走了,宾客散尽了,余蘅还在那处跪着。
传说中疼爱他的太后,纵容他的皇兄,没有一个人真的想保他,真的想给他机会。
太后发作他,承平帝落井下石,皇后事不关己,连福玉也不敢说话。
江宛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心头淡淡悲凉。
若要江宛知道此时太后宫里的事,怕是更要心寒了。
回到慈尧宫中的太后哪里还见半点虚弱,只似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在宫中来回踱步,她让人把嘤嘤哭泣的公孙永香带了下去,只留了心腹秦嬷嬷在屋里。
“我让他娶永香,是抬举了他,他竟敢这样下我的脸,真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这样骂,太后犹嫌不够恶毒:“不识好歹的贱种,我……”
“太后!”秦嬷嬷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慎言!”
一回头,见了秦嬷嬷平静寡素的脸,太后一时身形摇晃,踉跄着扶住椅子把手,颤颤坐下,嗬地笑起来:“瞧我,都口不择言了。”
太后满脸自嘲笑意,嘴边眼角皱纹深深,像是凭空老了十岁。
“素佘,我到底意难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