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坊在城东,地势低洼,本是一些闲汉花子并跑江湖的混居之地,后渐渐倒是因为手艺人越来越多,发展成了一个个市集,连胡姬都被吸引来了,一些茶寮酒肆,秦楼楚馆也渐渐在这里开了起来,慢慢就变成了京城人玩乐的地方。
九皇子杨彻自小贪玩,想着上头有八个哥哥,反正自己就混吃等死就成,便日日往外跑,原先还只在玄武大道酒楼听听书,后来胆子大了,也爱往常乐坊钻,买一些不常见到的小玩意带回去逗母妃开心,再后来就混进了瓦舍,一进来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杨彻觉得常乐访的瓦舍比宫里好玩多了,光戏曲就有十几种,更别说还有不知多少歌姬胡姬了,还有耍杂耍的,看相的,舞刀舞剑的等,这次的比斗擂台,也是瓦舍想出来的,一推出就吸引了京城无数贵人,甚至有小姐戴着幂蓠也要来开一开眼界。
杨彻就见到了,那一日他的包厢边上就是一个官宦家的小姐,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杨彻一眼也没看到,他是听到的。等擂台上那俩汉子比到最后难舍难分时,隔壁那女子拍着桌子叫喊,身边混杂着丫鬟努力劝说的声音。杨彻后来光顾着听那女子的叫喊声了,连最后谁赢了都不知道。他可觉得太有意思了,着实很想认识一下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很可惜最后出了门,那小姐却是已经上车走了。
哎,杨彻实在惋惜。
他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接到六哥的邀请,去瓦舍看擂台?
“难道在暗示我还银子?”杨彻不确定得问了下管家。
但不管如何,债主相邀,硬着头皮也得去。
这日,两位皇子作寻常打扮进了常乐访,杨彻已是常客,众人皆是见怪不怪,该怎么招呼就怎么招呼,熟得仿佛去的不是皇子,而是寻常百姓。但当众人看见杨彻身边丰神玉立的六皇子殿下,虽说穿得寻常,但架不住那张脸和通身的气质,众人一下子慌了,觉得这位应该待在九天之上的怎么能来这腌臢地方。
于是,大街上有人不自觉得将没有积水的路面让了出来,行至瓦舍,瓦舍管事早就接到消息迎在门口,点头哈腰得将六皇子一路迎进了最好的包厢——一号房,房里的桌椅板凳擦了又擦,上了时下最新鲜的果子还觉得怠慢了,管事又忙让人拿了一套全新的,且是自己珍藏的汝瓷茶具,又让人赶紧请了瓦舍里最好的茶师来奉茶点茶,直把一旁的杨彻看得目瞪口呆。
知道比不过六哥,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吧。。。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杨衍施施然坐下,笑道:“果然是好地方,怪道我这六弟都不愿回宫了。”
“不敢不敢。。。”管事的擦了擦额头虚汗,“六殿下谬赞了,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当不得六殿下夸。”
杨衍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手边茶师点好的茶欣赏了片刻,寒梅图啊,果然不错。
杨彻也随之在杨衍身后坐下,问道:“今日是谁打擂?”
管事的想了想接道:“镇国公麾下仍旧是姚指挥,方副指挥和眭副指挥,今日挑战的是皇城司杜副统领,以及手下江侍卫和高侍卫。”
“杜?那个兵部尚书家的老二?”杨衍抬眼问道。
“正是那个杜家,”管事的躬了躬身,“今儿个压轴,和姚指挥对上。”
“嘿,那今儿可热闹了,六哥,这几个都是厉害的,你要不也下个注?”杨彻兴致勃勃道,说完犹自在那想着下注的事。
杨衍“哗”一下打开手中折扇,“行,押赵家赢,三场都赢。”
“六哥,杜二可是皇城司副统领,身手好着呢,你这。。。”
“小九,那咱俩单独再赌一把,你既然不看好姓姚的,那你就押杜二,你要是赢了,你欠我的银子就当还了。”杨衍斜了一眼杨彻,慢悠悠说道。
“真的?那万一,我输了可怎么说?啊呸呸呸,我都押了这么几场了,赢了好几百两银子了,这次也不会输,输了随六哥处置。”杨彻拍了拍胸脯,胜券在握。
坐在角落不声不语的孙长史可是看明白了,今儿看来不是玩乐来了,是来消遣九殿下来了,哎,心中默默为九殿下点了个蜡,不知道这次又要坑点什么。
也才坐下不久,随着一阵紧密的锣鼓声,场下观众顿时沸腾起来,杨衍凝神往擂台上看去,最先比的是方副指挥和江侍卫,两人都没穿轻甲,只一身简单短打就上了台,互相抱拳行了一礼,同时说了声“指教”便摆开了架势。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没用兵刃,移动着脚步转着圈谨慎试探着对方。
这时,只见那江侍卫瞅准机会一个箭步直冲上前,手握成拳砸向对方面门,方副指挥却没有后退,眼睛一瞪大喝一声头一歪躲过拳头,一手顺势握住对方手腕,脚下同时踹向对方膝弯,那侍卫痛呼一声被扭着手半跪在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