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打开，手指粗的铁链坠到地上，屋内狭小黑暗，空气混浊，透着血腥气，莲蓉被一双镣铐绑在一张椅子上。

玉烟染做了个手势，洞庭转身把门关上。

“柔缈公主？”莲蓉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往这边看，意识清醒后，将头撇到一边：“公主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玉烟染抱起手臂，神情悠然，仿佛正置身于花间月下，轻飘飘地道：“自然是来看你下场有多凄惨。”

莲蓉听了差点没又晕过去，愤愤地想：公主，您这样欺负我一个下人真的好么？

玉烟染笑笑：“说起来还是你们欺我在前，莲蓉，你可真是忠心，但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本可以不死的。”

莲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许是觉得自己快死了，什么也不怕，冷笑道：“呵，我本来就是妍淑媛的人，她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我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如何敢不从？”

“你受了威胁，就要去害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和一个还没出世婴孩的母亲，现在东窗事发，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不成？”

她勾起嘴角，淡淡道：“别跟我说你没有选择，你在长信宫当差多年，你可以去向淑妃求救，我把你换到钟灵宫，你也可以向我求救，但最后，你依旧选择了忠于你那个恶毒的主子，替她去死。”

莲蓉疯狂摇头，喊道：“后宫里谁的手是干净的？你以为淑妃和杨淑媛就一点亏心事没做过么？”

“我不这么以为，所以我不谴责你没有良心，不够善良，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很愚蠢，不会做选择罢了。”玉烟染再次嘲笑道。

“你以为，今日我为什么会带你去凤藻宫？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能老老实实供出妍淑媛？”

莲蓉一愣，难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会去指证杨淑媛？为什么她会猜到？

“很好猜啊，”玉烟染摊了摊手，“妍淑媛派人来杀你，是为了灭口，那肯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要你死咯，可是你却等到了静影去救你，这一点儿都不符合常理。”

“然后，你就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被主子抛弃的惨剧，央求我带你去凤藻宫告发妍淑媛。那时我便明白了，妍淑媛还没善罢甘休，她的目的依然是嫁祸杨淑媛，你到了凤藻宫，必会反口，不然为何要留下你这条命呢？”

玉烟染叹了口气，“其实，容渊没有大碍，我把你留在我身边，让她别轻举妄动，这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究，毕竟我只是个公主，后宫的事情我也不会多话。但你和你家主子不识好歹，一定要把我也扯进来，那我就不能让你们痛快了。”

“所以，你，你是被自己的愚蠢和你家主子害死的，你可明白了？”玉烟染纯粹剔透的瞳孔居高临下地盯着着她。

莲蓉无声地哭起来，玉烟染站在她面前，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因为柔缈公主不仅要她面对死亡，还要她在临死前，承受毫不留情的指责和羞辱，简直是双重打击！

两人一阵沉默，玉烟染才轻声道：“你不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无人重视么？本宫就把你错在何处，为何要死给你讲明白，让你能瞑目。本宫方才还去警告过妍淑媛了，惹了本宫，她一样也跑不掉。从这点上说，本宫也算一视同仁了吧？这样说能不能让你心里好受些？”她说话很轻，好像在劝慰莲蓉。

莲蓉心中一震，呆滞的脸上淌下两行清泪。

原来这才是柔缈公主的意图啊。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被人平等对待，玉烟染的坦率和认真让她忽然感到了惭愧和后悔。

她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只能一下一下低头，哭喊道：“奴婢错了，是奴婢昧了良心，奴婢知道错了，谢谢公主，谢谢……”

最终，玉烟染未再说什么，领着洞庭回了钟灵宫。

她能理解莲蓉的身不由己，但不会救她。

想到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总要告诉展决一声，毕竟人家帮了忙。

随后又转而一想，这个时候展决应该已经知道了，于是让洞庭带了一匣子银子给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