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北柘知道,她只是想做回自己,她讨厌这些朝廷纷争,讨厌那些阴谋诡计,却又因身在剧本之中,无力抗拒,那种无力感,让她痛苦难当。
他捏了帕子帮她擦擦眼泪,将她靠在自己小小的肩头:“对不起,是我把你卷进来的,你这性子,本就不适合朝政,是我太心急了。可是,南沅,我也是无可奈何。我很想让你快快乐乐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若是任由你去了,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穆北柘摸着她头发,道:“我们不是没试过,你逃走的前两个月,我每天都在迫使自己不去寻找你,想着若是你真逃走了,也好,我就不欠你的了。但命运没有放过你我,南沅,给我些时间,等朝局稳定下来,枢儿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你想做什么,全都由你。”
宋南沅知道,甚至因此葬送了星鸾姐的性命。她记得前世,星鸾姐一直都是京城最耀眼的那颗星辰,是京城才子们歌颂的佳人,但这一世才短短数月,她就香消玉殒。
宋南沅无比后悔她的任性妄为,也为此深受折磨。但想到未来既定的命运,仍是不甘而委屈。
她伏在穆北柘肩头,狠狠哭着,想要借着这一次把所有委屈都哭个干净,之后才能让自己毫无怨念地走下去。
穆北柘没有拦她。听哭声就听得出来,她不是在哭闹,而是真的伤心,不是干嚎,而是痛痛彻彻的落泪。哪怕她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命悬一线,她都没有这么委屈过,哭得这么难过过。
琴桑站在门口,见二人拥在一起,心莫名地刺痛。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痛,看到殿下走出从前的阴影,有了心爱的女人,他不是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吗?
他转身回了自己院子,翻起历朝历代新君继位的典故,只有忙起来,才能让他不胡思乱想。
宋南沅哭够了就开始喊饿。
穆北柘知道,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一场哭完,也就翻篇了。
两人吃了饭,穆北柘又拿出那本她背了三天的书:“听琴桑说你把这一本书都给背下来了。”
宋南沅看了眼那本吕氏春秋,点了点头。
“这本是秦时宰相集合门客所著的治国名著,集各家学说大乘于一体,虽不是最厚的一本,却是较难的一本,你能全部背下来,于你日后听论朝政有大用处。”穆北柘道。
宋南沅大惊:“琴桑说这本是最简单的,还说这本书是你七岁就背下来的。”
穆北柘失笑:“他是为了激励你,瞎说的,这本书是我十四岁看的,上面注释也是那时候写的。七岁,纵使老师们都说我天赋极高,那个时候我也刚练好大字,如何能在这书上写下如此工整的蝇头小楷。就连他琴桑,也只比我早一年吃透这本书,你能在结合着注释在三天之内背下,并懂个七七八八,已经不错了。”
宋南沅听了忽然又有些小得意:“所以说我并没有琴桑说的那么笨?”
“你啊!只是不那么聪明罢了,笨倒不至于。很多时候,你在应对父皇大臣时的对答如流,我都感到惊讶。”穆北柘夸道。
“这倒不是我谦虚,”宋南沅笑笑:“我都是学你的。跟了你十三年,你平时说话的语气我都了然于心,模仿一下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