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头倒吸一口凉气,呐呐着,“有,我正要去查房,现在就去。”
主治医生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去换盆热水!”
“是,少爷!”
阿奴将脸盆交给等候在门口的一位护工,一抬眼,瞥见过道那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奴回头,对赫连暮森低声道:“少爷,是封先生。”
赫连暮森没有作声,只是为冷落雪将衣服的领子拢了拢,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暮森!”
封霆岳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本想质问,却看见腿上被吊着石膏沉睡的冷落雪,心里的怒火顿时消弭了大半。
他语气放软了些,“暮森,这一次,的确是婉儿过分了,我也是很生气,她妈妈,更是被她气得急火攻心,头风发作,进了加护病房。
暮森,你看,你也对婉儿下了重手,婉儿也受到了巨大的惩罚,能不能,让医生现在给她做手术?”
作为长辈,封霆岳的态度也算是很低声下气了。
赫连暮森缓缓起身,面对一脸疲惫的封霆岳,他的神情依旧冷若冰霜。
“做错了事,本该受罚,何况还是一错再错!封先生,不是我不给封家面子,而是你的女儿,心肠歹毒,与其留着健全的身体再去祸害别人,还不如就让她这样苟延残喘,为你们封家积点德。”
听到如此严重的话,封霆岳脸色稍稍暗沉了下来,“暮森,不管怎么说,你我两家一直交好,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产生嫌隙,对你我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道:“既然你不愿救她,那我就把她送到封家名下的医院里去,也免得在这里给你添堵。”
说完,封霆岳就转身要喊医生。
只是没有走出几步,封霆岳就被好几个黑衣人给拦住了去路。
他眉心跳了跳,回头,面色沉郁,“赫连暮森,你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暮森接过阿奴重新绞好的热毛巾,一边为冷落雪擦着手指,一边面无情绪地道:“就是这个意思。”
“你年轻人,做事不要太绝情,还是应给自己和别人留点后路的要好!”
见赫连暮森无动于衷,封霆岳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电话。
“这是我的事情,我爷爷也管不了!”赫连暮森轻飘飘地抛来一句话,让封霆岳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封霆岳阴笑一声,“这么说,赫连少爷是要和我在这里见个高低了?”
赫连暮森眼底毫无波澜,“随便!”
封霆岳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
他与赫连暮森接触的很少,只知道这少年十二岁时便被父母送到了某个神秘军事基地进行军训,其他的,他一点都不了解。
可是今日一见,才发现,眼前这年轻人比当年他的父亲要狠辣的多,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想到赫连暮森毕竟是未来的家主,当真要撕破脸皮,对封家,对封婉,都不是件好事。
可是自己的女儿,他又不能见死不救。
“暮森,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非要如此吗?”封霆岳决定再跟对方做一次谈判。
赫连暮森将冷落雪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然后才抬起限量版的名贵腕表,看了看时间。
他看向封霆岳,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既然老爷子把她送了过来,您又这般求情,我怎么也不能拂了两家的面子。阿奴”
“少爷!”阿奴应声。
“去通知主治医生,为封小姐做手术。”
“是,我这就去。”
面对赫连暮森突然地改变,封霆岳一时愣怔,有些不知所以。
直到封婉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被推出来后,他才知道,赫连暮森,绝对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医生很婉转地告诉他,由于耽搁时间太长,封婉右腿膝盖以下,很难再恢复如初。
不过坚持做复健的话,或许有奇迹发生,只是,走路的姿势会有些不平衡
封霆岳如遭雷击,这意味着,封婉成了“跛脚”,也或许,她的下半生,将要在轮椅上或是依靠拐杖度过。
望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封婉,封霆岳一拳砸在墙壁上,心里对赫连暮森恨的咬牙切齿。
只是他不明白,这赫连暮森不是医生,为什么能将时间掐的那般精准?
猛然想起赫连暮森参加的那个秘密训练营,怕是在里头,什么都学会了,无所不能。
所以,赫连暮森先是故意拖延医治时间,然后知道那个时候就算动手术也保不住封婉的双腿,才又故意做好人顺水推舟。
这样一来,还封住了两家的口,他还不能说赫连暮森见死不救!
封霆岳疲惫至极,摇着头,内心前所未有的挫败。
这挫败里,包括他对女儿教育的失败
大脑浑浑噩噩,或许是头顶的阳光太过炽热。
冷落雪光着一只脚走在蔺山长长的山路上,她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只小红鞋,不知何时跑丢了。
脚下的石子被太阳烤的滚烫,她感觉脚底都磨出了水泡,双腿疲乏无力,随时都能倒下。
“妈妈妈妈”
前面有位身穿长裙的女人身影,长长的栗色卷发,婀娜窈窕的身姿,听到她的呼唤,女人缓缓一回身,冲着她盈盈一笑。
“雪儿”声音好听如天籁。
冷落雪高兴地拼命朝前狂奔,张开了双臂,“妈妈”
女人莞尔,也朝她伸出手来。
冷落雪眼看着就要触及到那只手,眼前的身影却开始模糊,那一抹笑容最后成了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