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哥哥,我去看一下娘。她心情不大好,我陪她说会儿话。”
夏半知一顿,也不再反对,将我扶进了正院的寝房里。
秦氏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坐在床头,消瘦的脸连颧骨都凸出来了,眼神里空洞的没有一物。
“以前你与娘最亲近,你好生劝劝她。”
我抬头看着夏半知,“爹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恨他。”
“没有,别瞎想。我去莫大牛家借点柴来,要是我晚些回,你们不必等我吃饭。”
夏半知将头一扭,避及我的问题离开房中。
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能让翠花扶我到秦氏床边坐下。
对于血脉亲人间的相处,我真不熟悉。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何况我还有原主的记忆。
“娘。”
“……”
“娘的手脚好凉,翠花,你去燃盆炭火来。”
“哦,好。”
翠花出去了。
我伸出手抱着秦氏细瘦的腰,头靠在她胸间,听着她沉闷的心跳声。
“娘心里在痛什么?同女儿说说,好不好?这样憋着,我心疼的。”
我边说边用手不停的在她背后安抚似的拍着,她仍是没有一点反应。我不得不在原主的记忆里搜肠刮肚些儿时快乐的记忆,好一会后,我浅浅的哼唱起来,
“宝儿乖、宝儿妙,宝儿夜里呱呱叫,要在娘亲的怀里摇。摇啊摇,宝儿咯咯笑!”
“云儿轻、风儿轻,宝儿闭上了眼睛,娘的宝儿入睡在梦中笑。……”
这是秦氏哄年幼的原主睡觉的小曲,她自己编的。原主记忆中,那时的娘美的像天上的仙子一样,笑容格外明亮。
“唔……”
床头的人终于开始有反应了,身子轻轻的颤抖,像是极度的委屈和伤心。
“呜呜……宝儿,宝儿呀!娘该怎么办?怎么办?呜呜……”
我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告诉她,“这世上任何事和人都有可能负你,但你的儿女们不会,我、哥哥、妹妹,是你用爱捧着长大的孩子,娘怎能为了爹而想不开寻死呢?”
“你爹要同我和离,他要同我和离啊!我嫁进夏家,辛辛苦苦了近二十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呀?”
和离?
我皱起眉头,看着秦氏伤心欲绝的样子,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情,说道:“娘是想不通,自己付出这么多,却不被认可,所以觉得人生不值,才要自杀轻生?”
秦氏哭的越发狠了。
我斟酌了会,说道:“娘,你只在意爹的认可吗?我和哥哥、妹妹呢?我们这样的爱您,是因为您对我们的付出啊!您怎么会觉得不值呢?”
“宝儿啊,我若被休离出夏家,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面色一沉,郑重道:“爹若敢同你和离,我便与你一同离开夏家。”
秦氏哭声一顿,“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娘,哥哥也是像我一般维护您的,他若晓得,必和我一样决定,您担心什么呢?”
“糊涂!连祖宗都舍弃,你们是不想成家了吗?”
“嘿,不嫁了,我陪着娘一辈子!”
秦氏吸了一把鼻涕,操起手来打我,“混账东西,脑子越发不清醒了!”
忍了几下,我不得不左闪右避的跳开,秦氏追着我累出了一身汗,虽哭的更加狰狞,但好歹眼底有了生气。
夏侯明为何非要同她和离?
这时代和离可不是件小事,十乡八村也难找到一户。
我从昌郡何府回来,受尽了白眼和流言。秦氏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破灭,当然会绝望。
出了正院,我叮嘱翠花待秦氏醒来,泡一碗甜的糖水给她喝下,甜食增加血清素,使人愉悦,秦氏再颓废下去,估计得有抑郁症了。
回到房中,夏雨没有练字,眼睛红肿坐在桌案前发呆,显然是哭过了,看见我进来,扭过头背对着我。
我心里烦躁的很,没理她,只喝了杯水,又重新躺进被窝里。
“姐姐真的要离开这个家吗?”
我一身疼,裹紧了被子才道:“我那是安慰娘的话。”
“可你怎么能说你和哥哥要一起与娘离开……”
“爹肯定是下了决心同娘说了什么的,娘心中认定自己在家待不下了,我不这样说,她能觉得有希望吗?”
夏雨沉默了,自我从狼群下救了她,语气没像以前那样自以为是,对我信赖了许多。
天色晚了,我们吃完饭,夏半知没回来,连夏侯明也没有。
直到酉时,宅门才被大力敲响,翠花一直和衣在我房里等着,紧忙跑了出去。
回来的是夏半知,夜里翠花什么也没说,但第二天看见他人时,才晓得他似乎与人打架斗殴了,脸颊和嘴角都破了。
本来夏雨又要拿出大道理说他,被我一把拉住,“哥哥有哥哥做事的道理,不要总置喙别人的对错。”
夏半知有些诧异我的话,也惊讶夏雨真的一句没多说,喉结滑动了数下,然后笑了笑说:“爹可能近日都不会回来,你们不用担心,他没事!”
“为什……”
夏雨追问,我阻止抢先了道:“知道了,哥哥会住在家中不去学院了吧?”
夏半知默了一下,我接着道:“家中没有个男子,我们总觉不大安心。”
“嗯,我住家里。白天我不在家时,谁来都不要敲门。你们也不用去捡柴,我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