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住的地方可还安全?”华老太君关切的问道,
余老夫人点头,“景儿现在明面上的罪只是知而不报、贪贿瞒上,在昌郡的府上并未押封,可若公子不幸,治罪下来,估计便要受连坐了。”
洪老夫子凝眉,深思了许久。
许是不能久留,余老夫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几人便含泪告辞。
当余老夫人将帷帽戴上走到门口时,她的头微微朝偏间停顿了数秒,因为遮了光线,我根本瞧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视线是落在我身上的,有探究、奇怪和一丝微妙的欣慰。
为什么是欣慰?
从小寄人篱下,我对人的情绪很敏感的,顿觉有种猎物被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不愧是娘俩。
余老夫人走后,洪老夫子才将我和楚缨叫进主厅。因为弄不清他找我做什么,我便安静的像个乖孩子等着他们发问。
“小子,你不是胆儿挺大的,这会儿装什么?作甚不出声?”
我撇嘴,半垂着头瞄他,“我能装什么?不是您们二老叫上我的?”
二老沉脸相视一眼,华老太君气的笑了,“这孩子是真不服管教。幸亏是个有情义的,不然就是一个大祸害。”
嘁,干嘛服管教?我又不盼别人的,也不欠别人的,犯得着听别人说教?
洪老夫子清了清嗓子,“上回考数数,卷上有一算圆底面积及容量的题,你可曾记得?”
我挠了挠发痒的耳朵,想了想后,“记不大清了。”
“七好,给他写出来。”他叫了楚缨,
这字取的真怪,七好?
楚缨不知从哪拿了纸笔,一会儿就写了道题来。我一瞧,原来是道简单的锥体几何题。
我疑惑问道:“干嘛?这题不是很简单吗?”
“算出来。”洪老夫子沉着脸,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愣了愣,本想拒绝,但觉得还是不要同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置气,便接过楚缨手中笔,在纸上开始演算。
因为不能用阿拉伯数字,繁体字写的让我恼火,费了五、六分钟,才将答案算出写下来。
洪老夫子二人聚头将我的演算过程看了好一会儿,两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的点点头。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怎么了?”
“西游楼里的设计是你做的?”
我一顿,连忙否认,“不、不、不,是我堂兄夏半知做的。”
洪老夫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得狠狠的批教,谎话连篇。老夫也没时间同你掰扯,给你三天时间同家中父母商议,我们先走,你再随同楚缨一起去盛京,以后再好生教化你。”
“什、什么?”我觉得我幻听了。
这傲娇又固执的老头是不是疯了?
“往后你可莫要占着鸿蒙学院的名声去横行霸道,瞧你有几分血性,老夫才收你。”
洪老夫子板着脸,纵横的皱纹都透着严正,明明一颗颗老年斑是奇形怪状的,也一板一眼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爱一辈子?太磨人了!
“七好,送他回家,与他父母好生言说一番,不要失礼了。若是不同意,便将他兄长一起带上,这条件都不同意,便丢了他这废物,不要也罢。”
“是。”
……
楚缨租了一辆马车,我生气的坐在一角没理他。
他们凭什么就这样决定别人的人生?
“咚”的一声,我一脚踹在了食篮上,若不是翠花手快,定要打翻了。
“少爷,花了三两银子呢!”
“又不是花我的,心疼什么?”
楚缨似无奈,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老夫子惜才,但也并非人人都惜着。常说其身不正,难以守业。才若为器,利国利民,才若为刃,祸殃四方。你不畏强权替兄讨公道,又执着不顾人言救人性命,是有大义在怀的,所以老夫子才下决心收你。”
“就为这个收我?太荒谬了,人间正义之士比我大义多了。”
楚缨叹气,继续解释,“你写的那张卷,解题方式精辟独到。公子本来私收了去,但监考的夫子早就拓印了一张,老夫子看了立即命我寻了你几日,我便找到了西游茶楼。后来老夫子和老太君又连连看了两日的幕戏,直呼精妙,听闻是你兄长设计,便又寻到了你兄长的住处。可你兄长却一问三不知,才晓得又是你。”
“夏小公子奇思妙想,能堪大用。老夫子即欣赏你,你为何一点也不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