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以前还很讨厌很厌恶他的。
周槐之带我去了他的一座别苑,孔嬷嬷在,连翠花也被接了过来。将将一落地,我就被扔进了滚热的浴桶里,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你可真是能闯祸!”翠花很着恼,帮我在浴桶里脱衣服的手劲大的能杀死一头牛,“去了学院,将我扔到伯爵府,连个音信都没。你是将我忘了、扔了,是吗?你这样没良心的,公子咋不叫你淋死算了?”
“翠花,注意言辞,你是婢子、是奴,是否一、两月不见,又忘记我的教导了?”孔嬷嬷侯在屏风外头,说话依旧疾言厉色的。
一感觉到温度,我就觉得活过来了,虽然有些昏昏欲睡,但还是清醒的。
翠花耷拉了脑袋,不再说话,我看着她委屈极了的小脸,笑道:
“楚大哥做事周到细致,我对他放心,我又抽不开……啊切……抽不开身,所以没去看你。”
翠花朝屏风那边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冲我道:“是了,是了,横竖你都有理!”
“我听得见,等会收拾完,你去领……”
我没让孔嬷嬷将“罚”字说出来,便抢先道:“嬷嬷,翠花不是奴不是婢,是我的家人,您别罚她,是我允的。”
外边安静了一会,孔嬷嬷叹了口气,“夏美人,奴大欺主。”
“她不是奴。”我再三重申。
那边再没有斥责声发出,安静的像没有人似的。
翠花含着泪花看我,瘪嘴道:“你呀,休想说了这个,就叫我原谅你。你可不晓得,我一人在别人家的大院里,是个怎样的孤立无助。”
“做客嘛,吃喝拉撒睡,有什么可无助的?”
翠花瞪了一眼我,催我别泡的太久,说受寒后容易邪气侵体。我也饿的慌,所以她一说,我就起来擦身穿衣裳。
孔嬷嬷将屏风撤走,端来一盘热腾腾的饭菜,我笑眯眯的冲她道:“谢谢嬷嬷。”
孔嬷嬷木着脸,递上一碗汤到我面前,“先将姜汤给喝了去寒。”
“我泡澡时喝了一碗。”
“又不是药,多喝一碗,还怕好的快了吗?”
我乖觉的接过姜汤,一口干完,然后打了个嗝。
“注意仪态。”
“生理正常需要,要仪态会憋死的。”
孔嬷嬷大概晓得我真是无药可救,沉着脸出去了。
屋里再没别人,翠花尽情的开始发起了牢骚,不过她也说了在伯爵府的见闻见地,说起周槐之时,她十分叹惋的觉得我跟错了人。
“姑娘,你晓得这位公子是什么人?”
“什么人?”
我在学院偶尔咨询了两句,他们都不喜谈论他,所以我也没继续追问下去。翠花在大宅后院,肯定听了碎嘴的说起过。
翠花老太太似的叹口气,“人哪,真是同人不同命。公子与当今的太子殿下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是真正的皇嫡。”
我拧了拧眉,有些不解。
“可偏偏他不是天命的那一个。”翠花遗憾的道,
“别卖弄关子,说就说个明白。”
“公子与太子是双胞胎,你明白吗?”
“双胞胎怎么了?”
不是好事吗?前世好多人都想生双胞胎,看起来又可爱又喜人,甚至不惜用医疗手段帮忙。
“你也太无知了。”翠花嗤我,“生了双胞胎是大忌,会克命不祥的。民间若有双胞子,会分开养活或者去一个留一个,女孩倒好一些,但也好不得多少,何况是皇家呢!”
好吧,封建迷信的荼毒思想,我理解。
“听说当年皇后一次生下两个孩子,钦天监的大人立即入宫替两位皇子占了命数,太子殿下脚底有红痣,是脚踩吉星而来的仙子,所以视为吉兆,而公子则理所当然的成了灾祸。本来皇上是要去了公子,却不想抱出来时,公子朝太后咧嘴笑了。太后感念皇家子嗣不盛,心不忍便商议后将公子托去了太后母家寄养。”
我一边吃一边听,大概翠花觉得我吃太多,又太不在意她说的话,一把抢了我的筷箸。
“我没吃饱,拿来。”
翠花气恼的将筷箸摔我手里,“吃、吃、吃,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啊!”
“你就这反应?”翠花诧异的张大嘴,看我一直平淡无奇的模样,不得不又继续道:“他是灾星,人人避及的。虽然也敬着,但不是敬重、尊敬,而是敬怕。”
我想起在周槐之房里听到他跟那位殿下说,“我只是个被牺牲的物品,如何体谅你们?”,翠花这样一说开,我就开始有点理解他说那句话的心情了。
可是双生子如果只是分开寄养,何以说的“牺牲”那样严重的词来?
翠花继续道:“而且这位公子还未长成,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行事乖张、淫人妇女,欺善作恶。皇上和皇后深感愧对他,接回盛京后,赐宅子、赐美人,却也不能叫他感念恩德,依然我行我素的,时时闹出些什么。”
“你晓不晓得他府里有没有一位姓俞的美人?”翠花越说越收不住,“她可是随州同知大人捧在手心里的亲嫡女,还定了亲,有未婚夫的。这位好不要脸的将人抢了,俞美人不同意寻死,他还将人家未婚夫搞的家破人亡,她才不得已从了。”
(同知——省城官,正五品,负责盐、粮等多项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