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事和赵公子的马车在街上逛了近半天,买了一堆东西,赵炯挑得大多是孩子的东西,而且挑选的十分仔细,买完后就从西门出城了。
我们一无所获。
“还追出去到惠县?可是有一个多时辰的路,我们要再回来,城门都闭了!”常怀宁很是怀疑的问我,“而且我看那位赵公子缄默话少,待人彬彬有礼,不像是奸恶的好色之徒,想来真是喜欢馨姐姐吧?”
他一个小孩,哪里晓得观面相,识人心?
我以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朝外面赶车的聂耿道:“聂叔,不跟了,按原路回去。”
聂耿应了声,调转马头。
常怀宁觉得原路回将军府太远,让聂耿抄条近路,我阻止了他。
“怎么?”
“刚才我突然想起,他们在源深书屋待了近半个时辰,出来不过买了一叠纸,连笔墨都没买,怎么会花那么多时间?”
“你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馨姐姐长得美,气质淑华,有人一眼瞧上,也不算怪事吧?这几年没有议亲什么的,原因一则是馨姐姐要守孝、二则是等着过了流言馨姐姐心情好些,如今时机正好,相看议亲委实很平常啊!去年我到祁门县之前,我娘还提过一回呢,我还再三嘱咐她一定看好了,让我亲自把关,才能下定。”
议亲哪是件容易的事?
这世道女子名声为重,他们门第虽低,邵馨确实也美的惊艳出尘,但邵馨是寄居在将军府的孤女,而且还是个背了污名的,别人想收妾都要三思后行,哪里为了一见钟情,父母就上门相看提亲的?
我懒得说理由,怕他又以为我诋毁他表姐,跟我急眼。
“谨慎些,没坏处。”
因为怕被发现,先前赵大人一行进书屋,我们只将车停在街道对面,不晓得他们在里头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书屋离西城门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我让聂耿又停在先前停的地方,看着书屋门口好一会,没发现什么,便要拉着常怀宁下车进去瞧一瞧。
然下了车,还未走到源深书屋的门口,里头出来了几个人。
前头的人拿了一把写了君子倜傥傥的白扇,遮了半张脸,一袭华衣锦服,很是潇洒俊朗,眉目间都流露着风流的韵味。
我和常怀宁不约而同的都惊了一跳。
他是因为首先看见了胡申,而我是因为扇面上的那双熟悉的眼。
周槐之?
“常怀宁?”胡申惊异的叫出来,下一瞬又笑道:“今日你又想揍我不成?不过……嘿,这次带足人了没?”
常怀宁咬牙切齿,我从那双眼里回过神来,立即抓住他的手腕,“别冲动。”
胡申得意的笑了,轻蔑又嘲弄的扫了我们一眼,转身对边上的人弯腰行礼道:“公子,请吧!”
那人眼眸宛转,略略拧眉看着常怀宁,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然后收起扇子在仆从的撑扶下上了马车。
常怀宁早在胡申行礼时,也看到了那人,情绪激动的浑身发颤。
一直待马车走出了老远,他才狠狠的一拳砸在书屋前的柱梁上。
“周煜,我看你护着这条狗护到什么时候?”
我微微一惊,“周煜是谁?”
常怀宁恨道:“世安府的那位!”
世安府?周槐之?原来他真名叫周煜。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怪怪的!
因为那双眼对我完全无动于衷。
我们还是进书屋里转了一圈,没甚发现。里头有单间阁楼厢房,但必须得预定,或者买卖名帖字画才能入内烹茶座谈。
离开书屋后,我与常怀宁告别,不肯再去将军府,怕的是常将军又要说收我做义子。
我以为不去就等于没事,哪想常将军竟私自将事给宣扬出去,而且要郑重的办酒以告大家。我晓得他们是为我好,想为我将来的仕途添一份助力,所以后来这事差点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当然,这是后话。
租了一下午的车,车费不便宜,一共花了八钱银子,我抢了常怀宁付的。
“我一月拢共二十两,都快被你榨干了。”
“不怕,伯母留了私房给你。”
常怀宁在马车外气的跳脚,我大笑的吩咐聂耿赶车跑了。
聂耿并没送我回学院,而是直接带我去了雅居别苑,还又找我付了二钱车费。
“已经付过了,还榨我的?你是公子的人,怎还收我的钱?”我压抑着火,低声骂他,
在常怀宁饿肚子下车买饼时,我就试探了他。
果然两次出现都不是巧合。
“公子也要付银子的。”
聂耿三十的年纪,留着络腮胡子,又黑又瘦,说话的语气跟掌柜老肖差不多,极其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