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心疼的不行,怎么也不肯扔了筛出来的粗粝粉质。
我说以后给她买,她非说:“以后你有闲余的银子买得着,再说吧!寻常我都舍不得用,叫你这般糟蹋。”
翠花这会儿不奴婢前、奴婢后了,露出些本性来。
我嘻嘻捏了她脸一下,才拿了粉扑在脸上上粉……
租的院子离鸿蒙学院不远,不用租车、不用骑马,我和翠花步行走过去的。但我总觉得珍珠粉不够服帖,掉了妆。翠花又一个劲的憋笑,让我十分不自在又别扭的很。
一路上惹了不少人观摩,我既然痛彻心扉要改头换面,只能端着一副淑女脸目不斜视的走。
学院大门关着,喊了洛监护,等他出了门卫厅看见我,半响都没闭上嘴巴。
我咬咬牙,朝他行了极其标准的女儿家礼节。
在祁门县寒梅苑里孔嬷嬷对我严厉的礼仪教导,还是有些用处。
洛监护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回了个礼后,让我进了学院大门,待走出十来步,听得他在身后感叹道:
“这孩子,正经起来也像模像样嘛!”
我真想吐槽吐槽,我哪个时候没正经过?
学院不是没来过女眷,但是极少数。像我这种天差地别的,又装模作样的女子,是头一个。
莆一有人将我认出来,“哗”的一下,人群就炸开了。
“夏颖来了,大家快来瞧啊!”
“夏颖?”
“天哪,真是她吗?怎么模样都变了?”
看猴子屁股吗?
瞧个屁啊!
我第一回觉得有些抬不起头,不敢正儿八经的给他们看。一是因为怕妆容有失,二是我伪装的心虚又难堪。
还没走到勤学阁,夏半知和常怀拧、秦淮他们也来了,表情都是目瞪口呆,我耐着性子朝他们盈盈一拜,他们险些被我惊得载到地上去。
“小颖,你……你来做什……”
“我来见金夫子的。”我的脸热得像被火在烤,回答完后,就同他道:“哥哥,我先去勤学阁,待你散学回家再与你说。”
“哦……”夏半知傻呆呆的看着我,忽察觉葛平乐要上前与我寒暄,立即反应过来拉住他。
“夏半知,我就同她说句话,你也不让?”
“她是女儿家,不晓得避嫌?”
“我和她以前……”
以前勾肩搭背,玩闹嬉笑,打架斗殴……甚至差点被他们抬进了厕所里观摩群男激情四射。
这话说出来,怕又要惹出一阵骚动。大家心知肚明,只意会不要言传好了。
秦淮、常怀宁比葛平乐没那么贫嘴,十分懂我的套路,将他一起拉回了人群。
我松了一口气,正待转身,却见周景朝我拱手拜了拜。
还能怎么办呢?
礼节端起来了,不回个礼也不像话,所以我斟酌再三,对他也拜了拜,才转身往勤学阁的方向走。
“原先我一直就觉得夏颖长得清秀可人,现在一妆扮,真是个惊艳的姑娘呢,太美了。若不是那般相处过,我真会忍不住心动了。”
这话是葛平乐说的,他的言论一出,四周便有了附和。
金夫子在上课,往常他不到散学或者有事,他会一直在学堂里待着。不过这次有人知会了他,所以我走进勤学阁将将同其他夫子行了礼,他人就过来了。
金夫子略微佝偻的身影站在阁院的门口,看见我温婉秀丽的模样,也惊了一下。我上前几步,双手抬过头顶,然后跪下去,朝他深深的磕了三个头,“夫子在上,请受顽劣的学生一拜。学生错了,请夫子责罚。”
“好家伙,这一回来,别的夫子就装个样子,偏只对金夫子行如此大礼。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早晓得我也多打她几顿,她也能念念老夫的好。”说话的是刘夫子。
金夫子上前将我扶起来,枯瘦的手有些颤抖,我抬头望进他浑浊的眼里,也不晓得是不是华老太君说了那些话有的心理作用,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感,又仿佛透过我再看着另外一个人。
不管他对我是不是一种寄托,但这也是难能可贵的。
“你拜我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记住,你是要拜华老太君做师傅的。”金夫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话说了出来。
勤学阁里的夫子们发出惊叹声,叹我一个野丫头实在是好命,能得了金夫子的另眼相待。唯独洪老夫子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他似乎不大愿意见我。
一个以严苛吏法治国的老一辈革命者,对我这种三五不着调的人不能接受,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