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傍晚,小毅按时按刻的又来了。他要去隔壁孙婶子家同丽妹妹和小佳弟弟玩,可白天闹成那般,我怎好意思带他去?
然这熊孩子胆子和主意一向大,自个儿去窜门了。
算着时间,小毅差不多玩了一个时辰,没被人家赶出来,看样子金夫子白天特意来一趟,是见大效了。
流言的事应该不再具有破坏力,唯独要解决的事是华老太君说的,李氏是郡王妃,从三品的诰命,若不给个说法,郡王府、佘夫人丢脸丢成这样,肯定会找补回来。
夜里小毅照样睡得不安稳,当油灯的灯芯烧完熄灭掉后,我才眯得眼睛。
平时我睡得沉,从来不晓得小毅第二天一早是怎样被抱走的。但今晚我脸颊和嘴角的伤口左右不能压着,动一动就痛,所以睡得很浅。
当一阵暖风从窗口吹进来时,我便立即察觉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但它越来越浓,越来越靠近的时候,我紧张的心脏都要奔出来。
可我又害怕狂烈的心跳声会让他察觉,将他“吓”跑了,所以死死的屏住了呼吸。
“嘭”
身边发出轻微的脆响,像是打开了什么瓶塞,紧接着一股清凉的药味钻进鼻孔。
我惊了一大跳,差点绷不住呼吸。
他是要给我搽药吗?
灼热的体温在一点点朝我脸上压下来,我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狂烈的心跳。
回盛京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他,哪怕一片衣角。
但我却晓得,他时常在看着我,那种无声无息的关注,分明什么没有看见,但心里什么都看见了。
有时候,我会突然冒出一种冲动,想要将他找出来,但最后理智总是战胜了感性。
他不说、不见,我也不问、不见。
脸上的伤口传来一抹冰凉,然后滚烫的指尖将沁凉药膏温热。
在这样的黑暗中,他竟不需要看就能十分准确的摸到我脸上的伤口。
我禁不住颤栗了,忍无可忍的睁开了眼。
他察觉到我脸上肌肉的抖动,手指僵硬了一瞬,然后迅速起身准备逃走,可我更快一步将他的手抓住了。
“周槐之,你总这样偷偷摸摸的闯入我的闺房,你叫我以后怎么样嫁人?”
我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因为生气,也是因为激动。
一阵僵持的静默后,他终于还是开口了,“以后……我不来了。”
不来?
我起身站到他身边,几乎贴在他胸口,仰头将憋了许久的浊气喷到他脸上,“真不来了吗?”
他的身子也僵硬了,还有些发烫。
看着他局促的表情,我心中又一动。
似乎经过了这大半年,他变了许多。要说哪里变了,便是这小心翼翼的态度,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有点点卑微不敢直视我。
以前他喜爱我,对我有很强的占有欲,但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着用各种各样的法子来调教我,然后乖乖做他的女人。
爱会让人变得卑微。
他爱上我了?
想到这个,我心里不禁雀跃又欢喜起来。可我满心的期待,却等来简单的四个字“嗯,不来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说的话,我还能相信吗?这是你第几次言而无信的再找上门来?”
我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甚至是咄咄逼人。
“抱歉!”他的声音低沉的像大提琴的低音嗡鸣声,撩得人心痒痒,“小毅最近闹得很,我也没办法。”
我眼眶有点湿,闻着他的气味,听着他的声音,胸口压抑了许久的东西仿佛一下就被击溃。
我伸出手狠狠的抱住了他,声音暗哑的道:“我……想你了!……本来我可以忍得住的,但你总这样,让我控制不住。周槐之,你个朝三暮四的渣男,你凭什么在别人的温柔乡里享受完,又理直气壮的来撩拨我呢?”
他不说话,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又热又急促,连垂在身边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我忍不住了,真的。
在黑暗中,我踮起脚尖一下就找到了他的唇,然后发了狠的撕咬。
我和他早就纠缠成了一团乱麻,想理都理不清了。
到后来也不晓得是他咬我,还是我咬他,渐渐忘我的时候,隔壁的房间忽然传来“哐当当……”的响声,像是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这一声巨响,顷刻将我们的理智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