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整天整夜的雨,好在第二天没下了,是多云的天气。院里的栀子花开了满树,奶白奶白的十分好看,香气馥郁的只怕方圆几里都能闻到。
夏雨很早就起床,同翠花一起做了一桌早膳。我和夏半知吃过后,各自去上学。但我没有直接去女学,而是绕了个远路到世安府。偌大的门庭如同我第一次来时一样,冷落稀廖的无人问津。
犹疑了一会,我下马去敲门。不多久,出来个上年纪的大叔,我斟酌了下,对他道:“麻烦同你家公子说一声,让他今日务必到海棠街附近来一趟,你同他说……说一位夏姑娘找他有事相商。”
开门的大叔万分的不敢置信打量了我一身女学的服饰衣裳,道:“姑娘确定是找我家公子。”
“是。”
我能耽误的时间不多,再次提醒一句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到了女学,刚刚在学堂里坐下,李氏伸头过来悄悄对我道:“你爹娘来京了?”
我诧异的看她,疑惑她为何知晓的这么快。
见我表情,她也猜到了答案,拧着眉说道:“昨儿回府时,我看见府里有仆人拿着一份请柬去送,所以多嘴问了句。母亲要请你父亲和继母过府,大概是要商议如何纳你为侧妃的事宜。”
我心里一个咯噔,“她请了夏侯明?”
李氏两眼一瞪,“你个混不知事的,怎能当着这些人的面直呼你父亲姓名?”
我左右看了眼周围冷冷盯着我和李氏的姑娘们,道:“唉,无妨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名声再臭又如何?如果臭一些,能让你婆婆打消念头,我还巴不得呢!不过我想不明白了,我已经被逐出夏家,去请夏侯明做什么?他能做得了我的主吗?”
李氏摇头,“你若真被逐出夏家,他当然做不得主。可我总觉得你应该弄清下虚实,族谱宗嗣一事又不需经你同意,划掉也好,加上也好,都是你父母做主的。”
“什么?”
这么坑姐?
照她这样一说,只要夏侯明见我有利可图,便可以重新拎起父女关系来压榨我了?
这一天的课,我几乎没听,不过寻常也听得不多。下了课,我向华老太君请假,提前一步赶回家去。
秦氏她们在做饺子,包了四、五盘。
我心里总觉不安,所以拉着秦氏入房说话,问她有没有将我重新归属到夏家族谱上去。
好在她回答说没有,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说郡王府的事,只道:“我怕温氏拿捏住了夏雨,又想拿捏我。她利用夏雨威胁哥哥,让他飞黄腾达之后不得不听她的话。”
秦氏没有意外我说的话,只是沉默了一会,才道:“一家人嘛,何来利用不利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晓得这个道理,只要盼着你哥哥好就行,莫要担忧什么了。”
这时代女人的大度宽容是我永远学不会的。
“宝儿呀,娘昨儿夜里、今儿一天一直在想,你得了夫子们的看重,将来真能嫁个好人家吗?大户人家的婆母姑婶们焉能喜欢你这个平民户里出来的丫头?若你还是个清白身,倒也可以试一试,可……唉,日子短,夫君疼爱没什么,日子长了之后呢?到时候齿龋嫌弃你的身份,不仅你要受磋磨,连你子女也得受罪。
但肖愁不同了,上无父母牵绊、下无兄弟姐妹,定能与你一世安好。我瞧着他特别实诚聪明,你既然要嫁给肖愁这孩子,便不要去女学上课了,没得惹些不干要紧的。”
我的心沉了沉,望向窗外凉棚底下认真捏饺子的肖愁,“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李氏惊讶道:“没想好,你留他一个男子在家里住?”
“我一直将他当哥哥的。”
“你、你这孩子……真是……”
秦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最后还是道:“肖愁是个好归宿,你还挑拣什么?不许给我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她出了房门走到凉棚底下,看着肖愁包得歪七歪八的饺子,笑得乐呵呵的,然后又手把手的教他。
丈母娘看女婿,越瞧越喜欢了?
当初她折腾着给自己女儿找个体面合适的,后来又想贪图个富贵的,如今返璞归真,我倒有些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