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十摇头,只道:“属下不甚清楚,听国相府仆从传言说小少爷与郝小少爷不知为何闹了矛盾,打闹起来。”
“打闹?”
我更加想不明白,郝子矜是爱哭,但小毅对他并不厌恶,自二人玩在一处后,郝子矜对小毅更是黏得紧。小毅既然舍得买一百几十两的礼品去祝贺生辰,又怎会与他打闹?
赤十知晓的不多,我问完话便让他下去回外院歇着。
夜深了,承露院出府去的婆子和丫鬟赶在宵禁之前回来了,静悄悄的没再闹出动静。
翠花心痒难耐的想去那承露院墙角听一听后续,细月性子火辣些,直骂她蠢,“这还用去瞧?她们去陈府去了那么久,肯定是没有请到谁来为陈美人做主,灰溜溜回来的,陈美人大概是在伤心欲绝的哭了呢!
陈家的女郎可不止她一个,如今亭亭玉立初长成的还有六姑娘、八姑娘,七姑娘前年生水痘去了,不然也是个绝色尤物。陈家岂会因她一个庶女妾室,闹上世安府生事,也只有她们心高气傲看不懂……”
细月嗤鼻的说了一通,倒忽然明白什么,瞠目张嘴看了我一会,“夫人是故意挑出陈美人敲打其她人,让她们认清现实的?”我可没心情同细月解释,继续浇水泡茶。
满月忧心道:“夫人,您此番确实能敲打些个人,但胡美人……她估计火冒三丈,想着要如何与你计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满月、细月没再出声,但仍是焦虑不安的,若不是我压着坐桌边煮水泡茶,定要去告知孔嬷嬷。
然我拘着她们,却忘记了还有个心怀叵则的搅屎棍子叶雪莹。
戌时刚过,在康园伺候孔嬷嬷的宝月一路哭着奔来朝曦院,说是孔嬷嬷不行了,叫我和满月、细月过去交待遗言。
满月惊得手中茶壶一翻,倒了一桌热汤水。
我没出声责怪,只叫翠花给我拿件衣裳披了,跟着她们后头追去康园。
孔嬷嬷屋里灯火通明,我一走进去便瞧见地上一滩乌血,再看床上的孔嬷嬷,头上插着几根银针,面色已经形容枯槁、油尽灯枯之像。常御医这些日住在康园,每天给她施针,现在只是摇头叹气的站在一旁。
满月、细月和其她几个丫鬟哭哭啼啼的在床边,好不伤感。看到我过来,立即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房间不大,但书案、茶桌一样不缺,十分雅致,墙壁上还挂了十几副山水画。
孔嬷嬷当了一辈子的奴,但实际是个高素质文化人。
“夫、夫人,过、过来,老奴有话……”
我急忙上前俯身到她头边,“您说,我听着。如果您是忧心小毅,我定会视如己出、护他一世。公子已经什么都同我说了,所以我明白你的担忧。小毅在国相府并没有什么事,中毒昏迷的是郝小少爷。公子已经过去处理,您真不必如此着急。”
孔嬷嬷双目混浊,脑子却又异常清明,“当、当真?”
“嬷嬷,你晓得我是个桀骜不驯、没心没肺的,你要死或者不死,我才不会用什么善意的谎言骗你。我的话,你难道还不信?”
听完,孔嬷嬷急促的胸口渐渐的平复下来,待喘了好一会气,叫满月把其她人支出去,才道:“老奴已经不能看护着小主子长大了,现在只能托付给夫人你。宝……咳咳……宝月,去将东西取来。”
话音刚落,宝月连忙转身从墙壁取了一副画,仔细的卷起才递到我手中。然后又转回身从书案边的青瓷画筒中取了一副一模一样的挂上,动作迅速又熟练。
孔嬷嬷拿过几回私密要紧的东西给我,这个画……
我可不是个会赏画的雅致人。
孔嬷嬷眯了眯眼,提着一口气,道:“老奴去了后,米管家那个倔老驴怕是经不住事,让这东西给皇后、太子诓了去。那以后太子登基,世安府必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太子为了维护名声,也会大刀阔斧的撂了世安府。”
世安府嘛,不过一个被利用的玩意儿。过河拆桥的事,皇后和太子肯定做的出来。
“这个、这个你好生收着,千万莫要、莫要落到旁人手中。”
孔嬷嬷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但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死,似乎想撑着再看看小毅,闭目养着最后一口气。
我拧眉看了一会手里的画卷,画的是山川瀑布,瀑布下水潭边有个素衣女子的背影,长发飘飘,衣袂翻飞,很是飒爽英姿。
其它无甚特别,跟普通的纸面差不多,也没夹层什么的。
出门前,我犹豫了一会,这么拿出去,不叫人都晓得孔嬷嬷临终给了我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又折回床边将画卷递给宝月,“今儿就不拿了,改日再寻个机会送到朝曦院。”
宝月顿了顿,“但凭夫人处理。”
这宝月比满月还拧得清懂事些。虽然从外表看,宝月只是个三等的洒扫洗脚丫头,但从细节仔细推磨,孔嬷嬷最信任的是这个宝月。
看来是迷惑外人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