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姥——,我走了!”
姥姥坐在炕头,透过窗子,看三儿蹦跳着出了院门。
“爸,今天外面路滑,别出去了。”张丽娥嘱咐姥爷。
“行,听我闺女的。”姥爷笑笑,“那我就在院子里活动,行吧?”
“对,就在院里,不许去外面了。”
“我给我外孙子堆个大雪人。”姥爷笑。
“行啊,你要能堆出个刘备关羽张飞来才好呢。”姥姥道。
“雪人?刘关张?这个,有点儿费劲了吧?”姥爷当真了。
“那爸你就试试。”张丽娥道。
姥姥挪动了一双小脚,下地给吴四丫洗尿布。
“妈,我来吧。”
“你少着凉水。”
“不用凉水啊,有热水。”
“热水留着喝吧。你别管了,我来洗吧。”
张丽娥拗不过老妈,只得由着她。
“你呀。”姥姥边揉搓着尿布边说:“你好好儿把身体养好,生三儿的时候你就落下了腰疼头疼的毛病,老话说月子病月子里养,这次好好儿养好了,以后就没事了。这次你还大意,那毛病可就再没机会好了。”
张丽娥心话:老娘呀,这话从怀上四丫就开始说,念叨一年了还说。唉,那怎么办?那是我老娘,我只得由着她说,听着就是了。
“丫头醒了。”姥姥道。
张丽娥赶紧上炕哄孩子,先是换尿布后是喂奶。
“来,尿布给我,一块儿都洗了。”姥姥顺手接过尿布,“哎哟,尿得这个味儿呀,上火了,得给点儿水了。”
“妈。”张丽娥说:“我过了年就得上班了,产假也就四十天,趁着假期,能休个五十天,过了年就得上班了。我上了班,四丫你看得过来吗?”
姥姥抬眼看看张丽娥,“放心吧,那仨不都是我带大的。”
“可你身体也不如从前了呀。”
“没事,尽管放心。”
张丽娥总觉得不放心。
范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外,笑着瞅瞅屋里的娘儿仨。
张丽娥招手让范婶进来。
范婶摆摆手,拿起手里的烟,意思是正抽烟呢,不能进屋。
吸引范婶过来的是院子里的姥爷。
姥爷真把姥姥的建议当真了,真的堆起刘关张三个雪人来。
范婶看着姥爷乐,“姥爷,你这是弄得什么呀?怎么还三个?外孙子一人一个,不打架?哈哈。”
姥爷摸了摸颏下的胡须,“他范婶没看出来吗?我这做的是刘关张三人啊。”
“哦?”
“还没弄好呢,弄好就像了。”
“好好。”范婶吸了口烟,笑笑,“那外孙子回来肯定高兴坏了。”
“他范伯起了吗?”
“起了,在家看书呢。”
“我常跟孩子们说,他范伯就是活字典,有什么不会的就请教范伯。”
范婶呵呵一笑,“姥爷太过奖了,他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哎,范婶你太谦虚了。”姥爷停了停手里的活儿。
“你们就成天夸他吧,夸得他都上天了。”范婶笑眯眯道:“行了,我不耽误姥爷给外孙子堆雪人了。”
范婶透过窗户望了望四丫,笑了笑,走了。
姥姥挪动着一双小脚,在屋子里收拾完这个收拾那个。
“妈,你能不能歇会儿呀?”张丽娥道。
“收拾收拾舒服。”
张丽娥笑笑,没再说什么。老人家闲不住,愿意收拾就收拾吧。
姥姥是个爱干净的人,一双小脚向来裹得利落,裹脚布向来白净,一双三寸布鞋黑帮白底分明。姥姥擦过的柜子,柜面光洁得能当镜子。
每天早饭后,姥姥洗完碗筷后就洒水清洁地面。
家可以简陋,但必须干净,这是姥姥的宗旨。
家里都打扫干净了。
张丽娥也把四丫哄睡了。
姥姥穿好外套到院子里看姥爷堆雪人。
“弄得怎么样了?”
“快了。”
姥姥默默笑笑,什么快了,一个成形的还没有呢。
“你现在弄得这是?”
“哦,这个是张飞。看不出来吗?刚才的没弄好,又重弄的。”
姥姥左右瞅瞅也没瞧出来是张飞,“这怎么就是张飞了?”
“看脸。”
“哦。”
“黑脸啊,张飞。”
姥姥撇嘴笑笑,“煤灰吧?”
姥爷也笑了,“这刘关张太难表现了。”
“咳,你还真当真了?非得弄得刘关张啊?多费劲呀,弄一个就行了。”
“行,听你的,弄一个,大的。”
姥姥摇摇头,挪着一双小脚在雪里走了走。
张丽娥听着老两口在院里闲聊,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