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章就恨这种态度的人,“你站住!”
白霜端着脸盆转回身来,脸上的表情跟刚才差不多。
吴彦章站在门口,看着白霜。
“怎么了?”白霜开口了。
“你这人真过分啊,你泼了我一身水,还问我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我说了,没看见。”
“没看见?没看见可以啊,道歉。”
“我说了,没看见。”
吴彦章笑了,“这叫道歉吗?老师这么教你的吗?”
“好,对不起,行了吗?”白霜斜了一眼吴彦章,就要进门去。
吴彦章抢一步挡在门口,“你这不是头一回了啊,以后泼水的时候注意点儿,再说了,再往前一点儿就是渗水井,你非得泼在这儿,这路来路过的都是人,你冬天泼在这儿的水差点儿让我滑倒,好几回了。现在又往我身上泼,过分了啊。”
“说够了吗?”白霜表情大变,怒道:“我泼在自家门口关你什么事?谁家不往街上泼水啊?多管闲事!”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吴彦章眼睛瞪得老大。
吴彦军插不上嘴,只是急,他怕迟到了。
“赶紧离开这儿!”白霜生气道,推了吴彦章一把,进院闭上了门。
吴彦章狠砸了一下门,“什么人哪。”
“二哥,快走吧,迟到了。”
“真是气死我了。”吴彦章看着被泼湿的鞋,抬手做了一个打人的动作。
“哥呀,先上学去了,回来再跟她吵。”
吴彦军拉着吴彦章往前走。
吴彦章和吴彦军走到岔路就分开了,吴彦军向学校狂奔去,吴彦章一路骂骂咧咧地生气去了学校。
白有财的两个闺女白雪和白霜都在镇高中上学,白雪高二,白霜高一,两人的学习不算太好,只能算凑合,这远不符合白有财的要求,他希望两个闺女的学习成绩像吴彦明那样。
白有财看两个闺女还没出门,赶紧轰她们走,“上学去了,还不着急,学校离咱家最近,你们去得倒最晚,赶紧的。”
白有财送两个闺女出了院门,胡同口或晒太阳或乘凉的女人们多起来,老妇居多,中年次之,她们跟鸟儿们有一样的习性,太阳一出来就叽叽喳喳,这种叽喳声一直能持续到中午,午睡过后,叽喳声又起,再一直持续到日头落下去,傍晚女人们散了不是因为嘴巴倦了,是因为家里男人孩子要吃饭,得回家做饭。
胡同口有几块石墩供人坐,女人们聊天的地点就在那儿,白有财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有几个固定的声音每天出现,白有财听得出,这是张家媳妇,那是李家姥姥,那是刘家寡妇。
白有财有个毛病,就是爱跟女人们聊闲,他天生就话多爱说,听见一墙之隔有声音传来,他就有些坐不住,就得出去跟她们聊一会儿。早上上班之前聊几句,中午回来碰上了说一会儿,下午上班前再说几句,遇到星期天,要是老婆不在他能跟这帮婆娘聊一个下午。
白有财的媳妇何美凤,不光是这条胡同里的厉害人,更是个醋坛子。只要抓到白有财跟妇女们嘻嘻哈哈,她就醋意大发骂白有财。白有财惧内,老婆在的时候,他想去门口扯闲天,就得找充分的理由,出去倒水,或是到门口抽根烟,或是去买豆腐什么的。
白有财发现,如果跟他聊天的是一帮姥姥奶奶,老婆不会冲他发火,要是聊天对象是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老婆就有些生气了,要是聊天对象是三十来岁的女人,老婆就会大发雷霆。
白有财不解,不就是说说话吗?至于的。
白有财在门口跟女人们聊天儿的声音传进了何美凤耳朵里,何美凤一边在院子里洗脸一边仔细辨别跟白有财聊天之人,那些说话人的声音何美凤清楚得很,沉沉的声音是李家姥姥,粗大的声音是张家媳妇,声音最尖细的那个是刘家寡妇。何美凤听见白有财一直在跟那个尖细嗓音的女人说话,说得越来越来劲,还笑起来了。何美凤用毛巾狠擦了一把脸,在院子里高声喊道:“白有财!”
白有财听得媳妇叫,急忙进门,笑嘻嘻地把烟头在墙上捻了捻,把院门关上,走到老婆面前,只见何美凤翻着白眼道:“又在外头跟刘寡妇聊天儿呢?也不知道你跟一个寡妇哪来那么多话?”
白有财示意老婆小点儿声,他把老婆哄进屋,才道:“别这么叫人家,寡妇寡妇的,让人家听见多不好啊。”
“我还怕她听见?你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怎么就那么爱跟寡妇聊天呢?”何美凤圆睁着眼睛。
“我哪儿爱跟她聊天,那不好多人呢吗?我在门口抽了根烟,看见街坊邻居就随便聊几句嘛,这是最起码的人情道理嘛,你说不是吗?街里街坊的,总得有句话吧,不能见了人家都冷冰冰的,你说是不是?这不是搞好邻里关系的一个机会吗?”
“哼,你少跟我讲这种鬼道理!你以后少跟她们扯来扯去。”
“好好好,我得赶紧走了,上班去了,走了走了。”
白有财借着上班的由头赶紧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