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抱着四丫出了胡同,跟一帮街坊闲话去了。四丫第一次见着那么多陌生面孔,一直躲在姥姥怀里不肯下来。姥姥给四丫介绍说:“这都是咱家街坊,这是刘姥姥,这是常奶奶,这是马大姨,这是……”
四丫瞪着两只眼睛看,管她们谁是谁,反正谁也不认识。
邮递员从大路骑车拐进胡同来了,姥姥抻直脖子望着。自行车越骑越近,姥姥抱着四丫站起身来,待那身制服骑到面前,姥姥问:“小伙子,有我家的信吗?”
邮递员停下车,问:“大娘,你住哪个门啊?”
“里边,37号。”
邮递员低头翻了翻书包里,“没有啊大娘。”
姥姥点点头,“哦”声中带着些失望。
邮递员蹬着自行车走了,身后留下一串清悦的车铃声。
“吴家姥姥这是盼外孙子来信呢吧?”
“啊。”姥姥笑了笑,抱着四丫坐下,心中空落落的。
四丫越长越可爱,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不说话也逗得姥姥奶奶们很开心。
连着一个星期,姥姥每天都抱着四丫坐在巷子口,看着邮递员来了走了,又来了又走了,始终没有带来大外孙子的信。
姥姥抱着四丫从外面回来,走到院门口,她抬头看了看门上的门牌,幸福巷37号,没错啊。怎么这么多天也没收到大外孙子的信?不应该啊。邮递员会不会投错地址了?
姥爷从外面打羊奶回来,走到门口看姥姥正望着门牌出神,姥爷走到门口,也抬头望了望,问道:“你这干吗呢?”
姥姥收回目光看向姥爷,道:“你说邮递员会不会送错地址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收到彦明的信。”
姥爷摸着胡须笑了笑,“大外孙子上大学了,功课肯定特别忙呗,他有空儿会写信的,啊,别担心了,进屋吧。”
“会不会是门牌号没颜色了,邮递员看不见啊?忘了给咱们送信了?”
姥爷笑着安慰说:“不会的,快进屋吧,给四丫喝羊奶了,你看四丫都饿着,一直盯着奶瓶笑呢。”
姥姥被姥爷推着进了屋,心里一直还在琢磨这事。
吴尚荣和张丽娥在大儿子离开家头几天也特别想儿子,工作一忙日子一忙,感觉也就慢慢淡下来了,想归想,张丽娥不会因为想儿子再掉眼泪了。
吃罢晚饭,吴彦军刚要缠着姥爷讲三国,就被张丽娥揪着耳朵扔进里屋,“你作业还没写完呢,讲什么故事?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啊。”
吴彦军揉着耳朵,“妈,就听十分钟。”
“一分钟也没有。”
吴彦军噘着嘴,回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写作业。”
第二天一早,上班上学的都走了。
姥爷从南屋找到一点儿红油漆,踩着凳子把门牌号上的“37”漆得鲜红。然后找来了块木板,又拿来把锯,掇了条凳子,在院子里干起了木工活。
姥姥走出院子,问:“你这干吗呢?”
四丫一直盯着姥爷手里那把发出声响的锯。
“啊,当木匠啊。”姥爷笑着回答。
姥姥不解地看着姥爷。
姥爷拿起锯下来的木板,“我也给咱家做个信箱,像范伯家那样的,挂在门上,邮递员送信的时候可以把信投在信箱里,这样你找的时候也方便。”姥爷举起手里的木板用眼睛瞄了瞄,又说:“我把门牌号又漆了漆。”
姥姥抱着四丫走到大门外看了看,鲜红的“37”无比清晰地跳入眼帘,姥姥笑了笑。老头子还挺有心。
姥爷年轻的时候也干过木工,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活儿干得依然干脆漂亮。一会儿工夫就把信箱制作完成钉在了大门上。
家里新添置的任何一件东西,无论大小贵贱,都会让一家人新鲜欣喜一阵。
吴彦军中午回家,发现家里也有了一个像范伯家一样的信箱,兴奋地跳起来,且主动请求担当大任,“以后拿信这事儿就交给我了!请大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