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孟轩鹤又要研墨,她起身道,“皇上,让我来吧。”
说罢就拿过了他手中的墨碇,在一方砚台之中轻轻研磨。
孟轩鹤俊眉微挑,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她,“南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研墨的动作未停,笑了笑,“皇上啊,怎么,叫错了?”
他摇了摇头,眸色深邃。
没叫错,以前也不是没叫过。
但是,刚才那一声跟以往都不一样。
她研好了墨,放下墨碇,转身倒了杯茶,“喝口茶润润嗓子。”
孟轩鹤看着她的眉眼,接过茶,喝了一口。
她复接过,放到了一旁,清澈的眸子瞅着他,睫羽轻闪,不太明白他为何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孟轩鹤没再什么,看了她一会儿,又继续埋首批折子。
林初南主动拿过他放在一旁的几本,翻开来,脸上露笑,这些大臣,洋洋洒洒写一两千字,其实要紧的也就一两句。
到了哺食,孟轩鹤命传了膳,与林初南一同吃了一些,继续把剩下的折子处理完。
天色已黑。
孟轩鹤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手臂,“朕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的皇帝都短命了,天天这么批谁受得了?”
林初南也累了,坐在炕上,靠着一个大圆枕,睁着眼睛说:“皇上是一国之君,既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当然也要肩负与常人不一样的责任。”
孟轩鹤坐到她对面,“我听说,有些朝代的皇帝,把折子给丞相府先过一遍,要紧的才自己批。”
“以前是有,那个时候丞相的权力极大,甚至可以左右皇上的意志,大齐立朝后改了这个规矩,将权力都集中在了皇帝的身上。所以,大齐的丞相虽是百官之首,却不是最有权力的。”
孟轩鹤点了点头,“怪不得王冲那个老家伙天天在朝堂上跟朕装糊涂。”
“皇上不是说有朝堂上的事情要告诉我么?”
“嗯。今日朕接到奏报,韩征率领部众撤出了终南山,朕趁机申斥了那个史明庭,但他说,韩征并未回到驻地,而是率部朝着长安奔来了。这很危险呐南儿,他这脾气,这种做法,保不齐会被当作叛军,在半道就会遭遇伏击,到时候就算他受了伤,甚至死了,朝廷也不能真的惩办凶手。”
林初南没想到韩征会这样,但她知道,韩征是想来京求证一件事。
林初南眸色凝着,“不能让他进京。当初爷爷把他调出去,使得林家覆灭之时,他一时之间没有受到牵连,爷爷是有用心的。若他进了京,等于自投罗网,白费了爷爷一片苦心。现在京城兵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京城对于他来说是危险之地。皇上,须派使者快马拦住韩征,让他他从终南山赶来,现在应该在兖州附近了,皇上下旨将他贬到东郡去任太守,我马上书信一封,一并给他。”
孟轩鹤略一思索,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要扳倒张文昌之流,必须扼住长安城,及周边诸郡的咽喉,以免他们狗急跳墙之时勾结诸侯作乱。太守官职不大,权力大,韩征这是明降暗升。且,孟轩鹤这些天也看过大齐的地图,东郡这地方位于长安之东,乃进入长安必经之地,韩征在此,不但将来可以随时率东郡守军驰援长安,东边东平国、定陶国、城阳国、赵国几个诸侯封地若有异动,韩征进可攻,退可守,又可看住那几个诸侯,在他们想要进入长安之时,拦住他们。
这道贬谪的旨意,既能堵了那些揪着韩征不放的人的嘴巴,又为他们对付张文昌之流布下了一步好棋,还保住了韩征的命。
一举三得。
孟轩鹤不禁赞叹,媳妇真棒!